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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出現了什麼東西,又大又暗。一個人待在四千米的高空,哈米德感到束手無策。那片黑暗籠罩了他們,吞噬了一切。
哈米德以前從沒上過太空。要不是發生了剛才那些事,他一定會高興得忘乎所以。有一次,他曾經去過近地軌道。從那兒看,中美漂亮得像個夢。可現在,他趴在一個牢籠裡,向下面望去,中美只是一個泛藍的小圓點,幾乎被太陽的光芒淹沒了。哈米德用力推著軟乎乎的地板,費勁兒地翻過身,仰面躺著。他猜母船的加速度大概有四五個G……而且已經這樣飛了好幾個鐘頭。
第十一章
他們把他從攻擊機上拉下來的時候,哈米德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他不知道當時的加速度究竟是多少,反正對他來說簡直難以忍受。他記得自己最後瞄了一眼中美,安詳而平靜。然後……他們把呱呱——或者說呱呱的屍體——帶走了。誰?有一個是人類,那個叫拉芙娜的女人;她處理了他手上的傷,血已經止住了。還有……還有呱啦啦,站起來四處走動。不,皮毛的圖案完全不同。想必那就是尖爪。他聽到了嘶嘶聲,聲音的主人似乎跟拉芙娜起了爭執。
天花板和牆上灑滿陽光,他的影子正四仰八叉地映在天花板上。前幾個小時裡,他暈頭暈腦,還以為那是另一個囚犯呢。牆上沒有一絲縫隙,不過能看到些汙點和劃痕,好像有人在裡邊使用過重型裝置。他覺得頂上有扇門,但記得不是很清楚:反正現在那兒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這房間像個空蕩蕩的臥室,什麼傢俱都沒有,透過地板,他還能看見船外的星星——這一點可不像普通牢房。裡邊沒有廁所,就算有,在五個G的加速度下也發揮不了作用。空氣裡充滿了他自己身上的臭味……看來房間是密封的。那透明的地板沒準兒只是一個程式製造的幻覺。說不定拉一個開關,哈米德就會永遠消失。
呱啦啦死了,爸爸死了,拉里和蟲子可能也死了……哈米德沒受傷的那隻手往上抬了幾厘米,然後握緊拳頭。躺在這兒,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想殺人的衝動。他反覆想著這事兒……這樣就沒時間害怕了。
“湯普森先生。”是拉芙娜。幾個鐘頭的憤怒之後,終於又聽見了敵人的聲音。哈米德驚得微微一跳,他趕緊控制住自己,“湯普森先生,十五秒後我們就會作自由落體運動。請別緊張。”
啊,突然客氣起來了。
這幾個小時他一直被壓在地上,連呼吸都像是在做運動,現在這股力道漸漸減弱了。從牆壁和天花板後邊傳來“砰砰”聲。有一瞬間,他驚慌失措,以為地板消失了,自己馬上就要掉出去。他扭動身子,結果一隻手摸到了堅實的地面……接著,他慢慢朝自己的對面——剛才的天花板飄了過去。一扇門開了。他穿過門,進入一間大廳。牆上佈滿樣式複雜的溝槽和突出物,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往前走十五米有一個洗手間,”不知從哪兒傳來拉芙娜的聲音,“那兒有些乾淨衣服,你應該能穿。等你換好衣服……等你換好衣服,我們得談談。”
你他媽算是說對了。哈米德挺了挺肩膀,彆彆扭扭地朝洗手間走去。
她不像是個殺人犯。她臉上的表情是惱怒——還是緊張?她似乎很久沒有休息過了。看上去像個不停抗爭、卻又早已放棄了希望的人。
哈米德慢慢飄進拉芙娜所在的房間,試著迅速搞清眼前的情況。這是會議室還是艦橋?反正屋子很大,但天花板卻很低。零重力情況下,在這間屋裡行走並不困難:輕輕從地板彈到屋頂再彈回來就行了。四面的牆壁圍成一個圓弧,大部分地方都是透明的;牆外是星星和夜空。
拉芙娜原本站在一盞燈下面,現在她往後退了一步,使自己不再處於燈光的直接照耀下。她用腳鉤住地板裡的什麼東西,固定住身子,接著揮手示意哈米德站到一張桌子的另一頭。現在他們相距兩米,在零G的房間裡,兩人的身體都稍稍彎曲。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比影片電話裡看起來更高些,體重應該跟他相當。其他部分和哈米德記憶中的她沒什麼不同,只是看上去非常疲憊。她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又轉到別的地方去了。“你好,湯普森先生。你可以輕輕碰一下地板,它能幫你停在地上。”
哈米德沒采納她的建議。他緊緊抓住桌沿,雙腳使勁抵著地板。這樣一來,如果待會兒需要迅速移動,他就有了支撐點。“呱啦啦在哪兒?”他聲音嘶啞,雖然是在詢問,語調裡卻透著絕望。
“你的寵物死了。”
“死”字前有一個很短的停頓。她撒謊的本事一點兒也沒長進。他把滿腔憤怒嚥了回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