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墊子又是一晃,駁船從哈米德的視野裡消失了,只剩下轟隆聲和灼熱的霧氣。哈米德抱緊呱呱,再儘可能地用墊子裹住他倆。墊子終於不再翻筋斗;他們頭下腳上,給包得嚴嚴實實的。哈米德趕緊觀察周圍的情況:
“頭頂上”是深秋的農田,一片單調的棕色和灰色。瑪蓋特在他左邊。他使勁彎起身子朝天空看過去。在那兒!蟲子的駁船在幾公里以外。最上面的壓力艙不斷噴出火焰和水霧,但下面的幾個壓力艙似乎安然無恙。兩個壓力艙之間噴出了蒼白的紫色。片刻之後,巨大的轟隆聲迴盪在空中:蟲子開始還擊了!
他在裹成一團的墊子裡扭來扭去,想看清楚上面的情況。在北邊……一道明亮的藍光向南飛去……藍光裂成五條躍動的軌跡,顏色也由藍色轉為橙色,最後變成了紅色。這景象美極了……不過卻有點兒像一隻劃破天空的利爪。爪尖部分逐漸變淡、消失了,可發出這些光的東西還在繼續往前飛。它們反擊蟲子的進攻,把駁船北部打了個稀爛,這部分駁船表面像火裡的塑膠垃圾一樣變了形。下面的壓力艙看起來問題不大,可要是訪客甲板給打成了那副樣子,拉里恐怕活不成了。
有好幾次,音爆把他們的飛毯震得搖搖晃晃的。他們眼前飛過不少東西,不過體積太小,飛得也太快,根本看不清楚。蟲子駁船上的大炮還在不斷髮出紫光,可駁船已經開始上升了——哈米德從沒見這艘船跑得這麼快過。
過了一會兒,飛毯再次翻了個跟頭,他們終於又可以頭朝上坐著了。早晨的天空已經完全變了樣。在他頭頂和四周堆滿了奇奇怪怪的雲,有的在燃燒。有的在發光,全帶著氧化氮的褐色。惡臭的氨氣把他的眼睛嘴巴燒得生疼。呱呱也給嗆得直咳嗽。這一次,她不是用震膜,而是用嘴發出了咳嗽聲。
遠處空中有一個小圓點,那就是蟲子的駁船。遊客們早跑了,其他反重力材料也已經無影無蹤。只有他和呱呱還留在這片雲裡。也許還有其他人快來了。哈米德開始擺弄反重力墊:扯下一塊,感覺一下上升的氣流,再扯掉另一塊。他們穿過雲層,飛進一陣細雨;這種雨落在面板上,燒得人火辣辣的疼。哈米德讓墊子往旁飛,躲開雨霧,他們終於又能在陽光下自由呼吸了。現在,大片大片的雲在農田裡投下昏暗的陰影,可除此之外,四周的景物跟平常幾乎沒有什麼不同。
在哪兒降落好呢?哈米德從墊子邊緣往下看……發現敵人正等著他。這是一個圓柱體,兩頭呈錐形,其中一頭還有一對小巧的機翼。它飄過飛毯投下的影子,哈米德意識到敵方的座機已經很近了。它的長度不到十米,最寬的地方也不到兩米寬。它悄無聲息地與飛毯同步下降。哈米德抬起頭——還有四個一模一樣的陰影。它們包圍過來,就像食人魚嗅到了自己的獵物。其中一架飛到他們的正上方,離他們非常近,哈米德一伸手就能摸到它的底部。仔細一看,它黯淡的表面上既沒有艙門也沒有縫隙,但機翼中間閃著紅色的微光,哈米德還能覺察出一股熱浪。
這列奇怪的隊伍就這麼前進了一分鐘,五個殺手盯著他們。呱呱的頭隨著它們不斷轉動,眼睛瞪得滾圓,還不停地發出昨晚那種嚇壞了的口哨聲。哈米德感到輕微的上升氣流,大概是飛毯下降引起的。除此之外,空氣似乎靜止了。不過也許是他的錯覺?……昨晚電話裡爪先生髮出的嘶嘶聲又出現了,聲音從五個殺手那裡同時傳出,音量越來越大。聲音裡有某種東西,非常微妙,很難察覺,從一部普通的電話里根本聽不出來。
“呱呱。”他伸手想撫摩呱呱的脖子,它一口咬住他的手,滿嘴尖牙深深插進肉裡。哈米德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趕緊後退。呱呱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它現在足足比平時大了一倍,活像一隻巨大的食肉動物,眼裡閃動著殺氣。哈米德從沒見它這樣過。它長長的脖子不斷晃動著,想同時監視所有的飛機。它的前爪和後爪在墊子上拖出了老長的口子。它爬到墊子折得最厚的地方,衝著那些殺手尖叫……然後癱倒在地。
哈米德好一會兒工夫沒法動彈,他只覺得有剃刀劃過他的手,還有冰碴塞住了他的耳朵。接著,他掙扎著爬到呱啦啦身旁:“呱呱?”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他摸了摸它的身體:呱呱的身體像剛死去的動物一樣柔軟。
二十年來,哈米德·湯普森從沒有過親密朋友,但他也從不是孤身一人。直到現在。他把眼睛從呱呱身上移開,看著那些盤旋的陰影。
其中一架朝他飛過來,它的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