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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害怕他,”皮埃爾想道,在出現這些念頭時,他又感覺到,他心靈深處浮現出某種可怕的、難以名狀的東西。現在多洛霍夫、傑尼索夫和羅斯托夫坐在皮埃爾對面,似乎都非常高興。羅斯托夫和他的兩個朋友愉快地交談,其中一人是驍勇的驃騎兵,另一人是眾所周知的決鬥家和浪蕩公子,他有時譏諷地望著皮埃爾,而皮埃爾在這次宴會上六神無主,沉溺於自己的思想感情中,此外,他那高大的身材也使大家驚訝不已。羅斯托夫不友善地看著皮埃爾,其一是因為皮埃爾在他那驃騎兵心目中是個身無軍職的富翁,美女的丈夫,總之是個懦弱的男人;其次是因為皮埃爾心不在焉,沉溺在自己的思想感情中,以致於認不得羅斯托夫,也沒有向他鞠躬回禮。當眾人為皇上的健康開始乾杯的時候,皮埃爾陷入沉思狀態中,他沒有舉起酒杯站立起來。
“您怎麼啦?”羅斯托夫向他喊道,把那興高采烈的、兇狠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您難道沒有聽見:為皇上的健康乾杯嗎!”皮埃爾嘆了一口氣,溫順地站起來,喝了一杯酒,等待他們坐定後,他臉上便流露著和善的微笑並且轉過頭去跟羅斯托夫談話。
“我竟沒有把您認出來。”他說。但是羅斯托夫哪能顧得這麼多,他在高呼“烏拉!”
“你幹嘛不重歸舊好。”多洛霍夫向羅斯托夫說。
“傻瓜,去他的吧!”羅斯托夫說。
“應當愛護好女人的丈夫們。”傑尼索夫說。
皮埃爾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麼,但是他知道,他們正在談論他。他漲紅了臉,轉過身去。
“唉,現在為美女們的健康乾杯。”多洛霍夫說,面露嚴厲的表情,但他嘴角邊含著微笑,他舉起酒杯,把臉轉向皮埃爾。
“彼得魯沙,為美女們和她們的情夫乾杯。”他說道。
皮埃爾垂下眼簾,正在喝著自己杯中的酒,他不去瞧多洛霍夫,也不回答他的話。僕人正在把那庫圖佐夫的大合唱曲分發給客人,把一張擱在更受人尊重的貴賓皮埃爾面前。他正想把它拿起來,可是多洛霍夫彎下腰去,從他手裡把它奪走,開始朗誦大合唱。皮埃爾向多洛霍夫瞟了一眼,又垂下眼來,在整個宴會中間有一種使他心緒不安的可怕的、難以名狀的東西在他心靈中浮現,把他控制住了。他把那肥大的身體探過桌子彎下來。
“您膽敢拿走!”他高喊一聲。
涅斯維茨基和右面毗鄰的旁人聽見喊聲並且看見他站在什麼人面前,嚇了一跳,他們趕快把臉轉向別祖霍夫說道:“夠了,夠了,您幹嘛?”可以聽見驚恐而低沉的語聲。多洛霍夫把那明亮、快活、殘忍無情的目光朝著皮埃爾掃了一眼,含著微笑,彷彿在說:“啊,這就是我所喜愛的。”
“我不給。”他斬釘截鐵地說。
皮埃爾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奪回那張紙。
“您……您……這個惡棍!……我向您提出決鬥。”他說道,推開椅子,從桌子後面站起來。就在他做這件事並說這些話的那一瞬間,他覺得他妻子犯罪的問題,近日以來一直折磨他,現在已經確信無疑地、徹底地解決了。他痛恨她,永遠和她斷絕關係了。雖然傑尼索夫要求羅斯托夫不要干預這件事,但是羅斯托夫同意充當多洛霍夫決鬥的證人,酒會結束後他和別祖霍夫決鬥的證人涅斯維茨基商談了決鬥的條件。皮埃爾回家去了,羅斯托夫和多洛霍夫、傑尼索夫想聽茨岡人和歌手唱歌,於是在俱樂部坐到深夜。
“那末,明天在索科爾尼克森林會面吧。”多洛霍夫在俱樂部臺階上和羅斯托夫告別時說道。
“你心情安寧嗎?”羅斯托夫問道。
多洛霍夫停步了。
“你要明白,我用三言兩語來把決鬥的全部秘密如實地說給你聽。如果你要去決鬥,寫下遺囑,並且向父母寫幾封溫情的信,如果你以為你會被人打死,那末,你就是個傻瓜,你真要完蛋;若是你很堅定,儘可能迅速而且準確地把他殺掉,那就會平安無事。我們有個科斯特羅馬的獵狗熊的人多次對我說過:那個人說,怎麼能不怕狗熊呢?可是一看見狗熊,就不再害怕它了,只希望它不要跑掉才好!嗬,我也是這樣的。
A demain,mon cher!①”
①法語:我親愛的,明天見。
次日,上午八點鐘,皮埃爾和涅斯維茨基來到了索科爾尼克森林中,並且在那裡發現多洛霍夫、傑尼索夫和羅斯托夫。皮埃爾露出那副樣子,就像某人凝神思索著一些與即將發生的事情根本不相干的問題。他那深陷的臉孔變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