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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一件事,沒有人是善茬,哪怕是看上去被慾望衝昏了頭腦的陸寧海,他也沒有忘記給自己留下後路,更留下了挾制方燈和傅鏡殊的證據,如果她不把手頭上這個心腹大患處理乾淨,即使她死了,此前她和傅七所吃過的苦,所作的努力也變得毫無意義。
她再度搜尋陸寧海的公文包,既然他有了防備的心眼,那麼保留的必然不止另一份鑑定報告。陸寧海依然卡在車子裡,方燈不敢也不想去看他,卻感覺他的眼睛在死死盯著她。每做一個動作她都要停下來喘息幾秒,就在她以為自己沒辦法再繼續的時候,她的手在公文包最內側摸到了兩個玻璃小試管。就是這個了,他藏得還真好!
方燈當著陸寧海的面砸碎了血樣,用力拋進高速路旁的叢林裡,再手口並用地將那份真實的鑑定結果撕碎,找不到可以丟棄的地方,索性塞進嘴裡,合著血一塊嚥了下去。
她做完這一切才覺得透支了自己,精疲力盡到跌坐在馬路上再也無力爬起,只能伏在隔離墩上,費力地呼吸,最後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第十八章 睜眼閉眼間
方燈在醫院住了十幾天,她前額被縫了八針,伴有輕微的腦震盪,有兩根肋骨斷裂,險些傷及內臟,左手也骨折了……儘管她這一回傷得不輕,但總算是大難不死,撿回了一條小命。陸寧海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在ICU裡待了半個月,最後醫生還是迴天無術,宣告不治。
傅鏡殊離開國內的那天,方燈去參加了陸寧海的葬禮。她其實不恨陸寧海,甚至因為他的死而在心中添了幾分陰霾,他畢竟是想過要給她一個“家”的人,不管是出於何種不可見人的目的,但他並沒有真正傷害到她,反而枉送了性命。
陸寧海並不是瓜蔭洲的常客,方燈記得她第一次見他,傅維忍死了;第二次,他為她和傅七提供法律幫助,方學農一命嗚呼;第三次,他帶去傅維信的死訊,給了傅七一次命運的轉機;最後一次,他會想到一念之差會將自己送至死神手中嗎?
然而,在內心深處方燈也不想否認,當得知陸寧海死去的那一霎,她也有種解脫了的釋然。
方燈越來越覺得她和傅七都在走一條兇險無比的小路,這一路上只有他倆,他們披荊斬棘,身旁的障礙逐個倒下,腳下越來越平坦,但這條路卻越走越黑,再也找不到回頭的方向。
她為每一次的絕處逢生而感激上蒼,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恐懼。
方燈並沒能清醒地與傅七訣別,昏迷在病床上時,她似乎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額頭貼在她的手背,有著熟悉的冰涼觸覺。迷迷糊糊中,她有過短暫的甦醒,她對著在混沌中一刻也沒離開過她腦海的那張面孔,吃力地說:“你放心!”
別人也許聽不懂她說什麼,但他一定會懂。傅七隻是將手掩在方燈的嘴角,示意她不要費神說話。他還告訴她,自己會提前三天趕赴上海轉機,那裡有鄭太太的新代理人等著他。
離開的時候,傅七沒有說再見,他只是附在半昏半醒的方燈耳邊,低聲說了句:“你也放心。”
方燈聽見他開門的聲音,嘴角動了動,什麼也沒說出來,也不必說,想再看一眼他的背影,卻睜不開眼睛,只有一行眼淚沿著面頰悄然流淌,濡溼了白色的枕套。
葬禮上,一箇中年人站在靈堂前沉痛地宣讀著悼文,到場的親友中有人發出了低沉的嗚咽。方燈見過這個發言的人,他叫老張,是陸寧海的同事。她坐在殯儀廳的最角落,聽陸寧海的同事總結他的一生。在他們嘴裡,他是那麼善良、成功,而且正直,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好朋友,一生無愧於心,這樣的人英年早逝怎能不教人扼腕。方燈也和其他人一樣默默垂首,雖然,他們所說的這個陸寧海她並不認識。
陸寧海的遺孀不過三十出頭,依然年輕而美麗,她在老張不遠處哀哀地哭著,只是她的心裡是否真有如此傷悲呢?
方燈和陸寧海的遺孀也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市裡的警局,她出院後最後一次配合警方的調查,車禍是場悲劇,有人因此而死去,但它也僅僅是個意外。那個女人在看到丈夫臨終前收養的“小女孩”時,臉上果然流露出極其的驚訝與……憎惡。她焦急地詢問在場的警察,這個所謂的養女是否有繼承她丈夫遺產的權利,當方燈明確表示自己什麼都不要之後,那個悲痛的妻子很快就放過,並且無視了“養女”的存在。
陸寧海的遺像高懸在靈堂正中央,彷彿無聲地凝視著方燈,那張端正忠厚的臉在方燈眼裡像是活著一般,一時滿是壓抑的佔有慾,一時卻滿臉是血地用眼神哀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