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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地成佛”一句,前世趙黼,卻正是個大揮屠刀血流成河的人?又何曾有一分立地成佛的念頭?若真有“佛心”,那就像是老虎要改了吃草一般。
剛欲撇嘴,忽地心有靈犀般抬頭,果然見趙六正緊緊盯著她,彷彿正等看她如何反應一般,雲鬟便只做若無其事狀,復又轉頭看向別處。
兩人入內,這會兒主持僧也聽了通報,早在廳內等候。
等兩人進內,見是趙六爺領著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娃兒,不由面露詫異之色,旋即一笑,便親取了香火點燃,道:“這是本寺新年的頭一炷香,施主請。”便要遞給趙六。
不料趙六一指雲鬟:“是她的。”
雲鬟正閒閒地站在旁邊,聞言很是意外,那主持僧便忙轉身,又俯身要遞給雲鬟。
雲鬟皺眉看趙六道:“你怎麼……”
趙六把她拉到菩薩跟前兒:“好生想想,求菩薩許你什麼願,可不許亂想亂說,會應驗的。”
雲鬟盯了他半晌,道:“是你的,我不要。”
趙六道:“什麼你的我的……”
那主持僧笑道:“兩位施主是一塊兒來的,菩薩自然明白,不拘是誰,都會一樣庇佑的。”說著,就把香遞給雲鬟。
雲鬟只得接了過來,看看僧人,又看看趙六,無奈上前,抬頭望著那慈眉善目的菩薩,便緩緩跪了下去。
這會兒,大殿內萬籟俱寂,雲鬟舉著香,閉上雙眸之時,聽見外頭風吹雪,撒在窗戶上,而殿後有眾僧人早課,唸誦聲隱隱傳來。
半晌,雲鬟磕了頭,將香放進爐內,主持僧一聲磬響,嗡嗡然,清音響亮。
這會兒趙六才也上了香,主持僧便問道:“不知這位小施主是何人?”
趙六道:“這是素閒莊上的小主人,京城內崔侯府的小姐,小名叫鳳哥兒的。”
主持僧驚道:“阿彌陀佛,原來是崔侯爺的小姐?先前侯爺來了寺內,因見本寺有些窄陋,還佈施了好些銀子,又叫把梵鐘好生維護起來呢,是了……小姐的身體可安康了?”
雲鬟奇道:“師傅怎麼知道我病了?”
主持僧笑道:“是侯爺說的,侯爺還替小姐求了個平安符呢。”上前到那佛前腳下的托盤中,取了一枚符出來,道:“因要在佛前供足九天,本託了本寺僧人想送去的。”
雲鬟心頭微震,全想不到竟有此事——小侯爺也從不曾提過,一時只顧低頭怔怔地看那平安符。
趙六笑道:“崔侯爺倒是有幾分心的。”
主持僧又點頭道:“侯爺確是有心的,又因先夫人登仙之事,還特意安放了靈牌位在寺內,又叫本寺僧人,逢年過節以及忌日,都要為謝夫人唸誦經文呢。”
雲鬟聽了這話,越發震動:“當真?”
主持僧見她問,便索性帶他們從偏殿往後,到了側面殿閣之中,果然見閣子內供奉著謝氏的靈主牌,前面香菸嫋嫋,也有各色果品供著。
雲鬟一見,情不自禁,那眼淚便流了下來,當下上前,又拜了兩拜,磕頭上香。
趙六見她如此,便掏出汗斤給她拭淚,雲鬟推開他,然而此刻也顧不得跟他計較別的了,心底百感交集,只顧望著那牌位掉淚而已。
趙六便拉了她出來,因說道:“你且聽話,今兒是年初一,可不許亂哭,要吉利些。”硬是把汗斤湊過來,粗粗魯魯地給她擦了臉。
雲鬟臉兒何等嬌嫩,被他亂擦一通,只覺得鼻尖臉頰隱隱作痛,當下只得忍淚。
這會兒因雪漸漸停了,外頭便有些上香的人逐漸來到,趙六見她面上仍舊有憂傷之色,便道:“是了,香也上好了,我們去看看那梵鍾罷。”
雲鬟還未答話,趙六已經拉著她的手,便帶她往後而去。主持僧陪在旁邊,不住地囑咐小心路滑。
兩人來至後面,果然見梵鍾吊在塔樓之上,上樓的樓梯口卻攔著一面木門,主持僧道:“是侯爺吩咐的,叫不許閒雜人等靠近,恐他們手腳沒輕重,怕弄壞了這寶鍾。”
趙六道:“我們摸摸看應該無礙罷了?”
主持僧笑著應承,便把門開啟,趙六拉著雲鬟拾級而上,到了近前兒,先伸手摸了一把,笑道:“好冰,你怕不怕?”
雲鬟看他一眼,還未回答,趙六握著她的手,輕輕地貼在那鐘上。
這梵鍾在冰天雪地裡凍了一夜,自然是極冰冷的,觸/手冰冷刺骨,雲鬟手指摸著,心底卻忽地想起謝氏在時,曾是這樣握著她的手,叫她摸這銅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