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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實則是個好人,本想攔阻此事,只是未成功罷了,反叫程小姐誤會。
這日,周知府拿了數份供詞給程通判過目,周公子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致歉、訴說清白等。
程通判輕掃幾眼,便把那幾張紙扔在一邊兒,看著周知府道:“周大人,你也說過,我跟你同事多年,難道不知道你的為人?這許多年來,你當我是瞎的?明裡暗裡,我也看過多少回,你替這個禽/獸善後的行徑了,原本我只想事不關己,又想不過是少年頑劣,且你們周家勢大,於是便只當看不見的罷了,不想最後,竟落到我兒身上。”
周知府見他話說的有些硬,便皺了皺眉道:“然而此事的確不跟俊兒相關,都是那些子弟拉他下水……先前的事不必再提了,畢竟……侄女兒也已經去了,這逆子也知錯了,不如……”
程通判索性不看他,只一笑道:“你那時候問我為何不上堂告官,反而抬棺大鬧,豈不知我就是因料到你會有今日的行徑,才索性鬧出一場來讓天下皆知?你為了維護這禽獸,自然無所不用其極。只不過,你的用心只怕要白費了。”
周知府一怔:“你說什麼?”
程通判轉頭,冷笑著道:“早在我抬棺之前,早就派人去了京城,我請的人,是刑部的白樘,白衡直。周大人,你能在豫州一手遮天,不知道你能不能……連刑部也能左右得了?縱然你能左右刑部,你能不能讓白衡直也為你藏私?”
周知府盯著程通判,渾身發冷,喉頭乾嚥了數次:“你、你竟然……”
程通判眼睛通紅,道:“你我都為人父母,你為這禽/獸做到這般,我也能為我兒的冤屈做到不計所有,倘若連白閻王也奈何不了你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豫州府大堂上就罷了!”
程通判說罷,起身拂袖,仰頭大笑而去,於他背後,頭頂那“正大光明”四字,炯炯如目,洞察一切。
夜雨密急,雲鬟望著巽風,後者簡略將此案來歷說了一遍,道:“四爺到後,果然查出不妥,原來這周公子身上揹著的不僅是程家小姐一條人命,更有其他隱情,如今此案仍在偵辦之中。”
巽風說罷,便又道:“如今你是想讓我去告知四爺,讓他停手不成?你覺著以四爺的性子,能停手麼?何況……到底你為何說此事不成?”
雲鬟竭力定神,不答反問:“周公子入罪的話,周知府呢?”
巽風道:“先前他意圖倉促結案,已經有瀆職包庇之嫌,自然也脫不了,至少革職查辦。”
雲鬟舉手扶額,她心頭明鏡般,然偏不能跟巽風說明。
——周邵章在豫州兩年,雖豫州每年春夏都發水患,但自他到任後,因調理得當,決策英明,故而從未有過超出十人以上的傷亡,是以民間也對他十分讚揚。
在周家事發之後,皇上念在周邵章向來政績良好,只因一時為愛子才錯唸錯著,故而只將他降職另調而已。
便是在周邵章被調任之後……老天爺黑著臉,連下了七天七夜的雨,一夜,伊河暴漲,引發山洪,將周圍的數個村鎮淹沒,死傷數百人眾。
周邵章聽聞此信,連夜趕回豫州,眼看滿目瘡痍,含恨帶怒,縱身跳入伊河,臨死之前,便留下了那樣一句話。
然而這並非所有。
從此之後,豫州的周氏家族便成了白樘的死敵,與一個古老而龐大的世家為敵,這絕不是任何一個朝臣所願面對的。
巽風仍然看著雲鬟,彷彿等她拿主意。
雲鬟走到窗戶旁邊,將窗扇推開,夜風帶雨灌入,巽風忙到跟前兒把她拉開。
雨打在臉上,冷冷地彷彿帶一絲腥氣,雲鬟閉上雙眼,聽到自己說:“你跟四爺說……若因真相大白,會無辜害死更多人的性命,且令他置身兩難境地,他會如何處置?”
巽風皺眉:“可是……我並不懂。”
雲鬟嘆了口氣:“你去罷,把話帶到,四爺……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