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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鬟道:“我同司空卻是素無交情, 不知司空因何要見我?”
郭司空道:“只因老朽有一事不解。想當面請教。”
此即院中別無他人, 只有些風蕭蕭瑟瑟地吹過, 郭司空見她絳衣如火, 襯得臉無血色, 只是額前的紗布底下卻隱隱地透出紅來。
司空便道:“請推府同我屋裡說話。”
雲鬟便隨他而行, 兩人到了廳中, 彼此落座。
郭司空靜了一靜,才問道:“聽侍郎所言,那‘一首詩, 八人命,怨恨死,血案止’的言語, 並那‘一子絃斷頸, 一子雪埋身’的四句,都是推府所言?”
巽風並未告訴雲鬟此情。雲鬟眼睫眨動:“是。”
郭司空微微一笑, 問道:“那不知, 推府又是從何處知道的呢?”
雲鬟沉默不語, 恍若未聞。
郭司空笑道:“推府不必多心, 我並無別的意思,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已經是如此, 正是風中殘燭,沒有幾日了, 心中除了復仇外, 不做他念,只是想臨死之前,破解了這點疑竇罷了。”
郭司空停了一停,又說道:“實不相瞞,這‘一首詩,八人命’的話,倒也罷了,只是點破詩中的意思,若是因有人提前窺破《錦瑟》中的玄機,做此推論,倒也不足為奇,然而後面這四句,在聽見白侍郎說出之後,卻不由地老朽不驚心了。推府可知道為何?”
雲鬟略一搖頭:“下官不知。”
郭司空道:“推府不知,只是……侍郎卻是知道了的。因為這幾句,加上下面那四句,都著實是出自老朽之心。”
雲鬟聽到這裡,才抬眸看向郭司空。
郭司空呵呵笑道:“見推府如此,可知我心裡越發疑惑了,推府既然不知這幾句是出自老朽,如何竟會知曉呢?老朽確信——除了朱姬,這幾句話,天底下絕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
在郭司空聽說了郭毅的遭遇真相後,日夜難安,心如在荊棘叢中一般。
又因他從郭毅口中知道這《錦瑟》的來歷,一天,推想昔日之事,又想郭毅遭逢之時,不覺心中靈光閃動,殺機交織之下,便起了一種意思。
所以從這《錦瑟》一詩上,便草草地擬了那五言的八句,每一句,都可以做《錦瑟》一句的辭注,同時也代表了這句詩中鑲嵌人物的死亡方式。
比如第一句“錦瑟無端五十弦”,說到了弦,所以英梓錦便以弦勒斷了脖子,這也正合了他當日在河中,拼死掙扎之時,也曾勒緊郭毅的脖子,幾乎先害死他。
而“一弦一柱思華年”,林華死於冰雪之中,直挺挺地動也不能動,喻示他當日在河邊只是袖手旁看,尸位素餐。
“莊生曉夢迷蝴蝶”,那食腐的花花蝴蝶從徐曉的口中飛出,卻是因在郭毅生死之時,徐曉只顧掀動三寸不爛之舌,攛掇他自去送死。
至於“望帝春心託杜鵑”更不必說了,杜穎本是個害死郭毅的直接兇頑,且毫無悔意,他的心肝都被掏出,便也是直指他毫無心肝罷了。
……
這許許多多縝密細緻的安排,都是出自郭司空之心底,身邊知道的,也只朱姬一個而已。
所以當日白樘說出之時,郭司空才那般震驚。
因見雲鬟絕少言語,司空沉吟片刻,道:“當日我跟侍郎說話之時,曾提了一個法子,我問他一個問題,他也會回問我一個,如此方見公平,不知推府意下如何?“
雲鬟低聲道:“縱然我回答了,司空也未必會信。”
郭司空道:“老朽在朝中幾十年,自問也見識了許許多多之人,或者鉤心鬥角,或者爾虞我詐,是忠是奸,是謊是真,這點眼力應該還是有的。何況我看推府為人,也不是那種隱私藏奸的。”
雲鬟輕輕地嘆了聲,道:“既然如此,司空想問的是什麼?”
郭司空見她答應了,才問說:“我便是不解,推府竟是從哪裡知道……那四句殺人的詩的?”
裡外靜悄悄地,雲鬟垂著眼皮,眼前卻又出現那個大雪紛飛之日,藏身在江夏王府之時那種陰冷森然。
頃刻,雲鬟抬手,便把旁邊的茶盞拿了過來,掀開蓋子,以手指沾了茶水,便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郭司空見她如此舉止,微微詫異,便忙低頭細看,卻見那纖指之下所寫的竟是:江夏王府,藏書閣。
郭司空不由直了直後背,目光中透出疑惑之色。
半晌,方低低道:“但是據老朽所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