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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負手前往,將到書房,卻見廊下冷冷清清,並沒人來往,裡外皆都寂靜,若非書房內燃著燈火,必讓人以為裡頭無人。
白樘走到門口,輕輕推開門扇,邁步進入,往內一轉身之時,才見裡頭書桌之後,白清輝端然坐著,不知在看什麼,竟未曾察覺有人進來。
白樘見狀,心中竟有一抹躊躇,先前他並沒多想,故而就隨意推門進來了……如今看白清輝出神似的,卻又後悔,該在進來的時候敲一敲門方好。
只是如今退出也自晚了,白樘便止步,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這會兒,白清輝才察覺,驀地抬頭見是白樘,便把手中之物合了起來。
白樘掃了一眼,卻見像是一份卷宗似的,也不以為意。
清輝起身,轉出桌子,恭敬向著父親行禮道:“不知父親來到,孩兒怠慢了,還請父親見諒。”
“不必多禮。”白樘走到桌邊兒,一撩衣襬,坐在靠窗的太師椅上,道:“今日聽說你放了大理寺?”
清輝轉身對著他,仍是站著:“是。”
白樘道:“可合你的意思麼?”
清輝神色平靜,道:“不管放在哪裡,不過都是聖上的隆恩,也是為朝廷效力罷了。兒子並不敢挑剔,只沐恩體國而已。”
白樘聽了這話,一笑頷首。
清輝轉身摸了摸那一壺茶,早就涼了,才要去叫人送茶來,白樘道:“不必忙了,我來不是為喝茶的。”
清輝忙又袖手站著,全程卻並不看白樘,只是垂著眼,極安靜之態。
白樘打量著他,雖說清輝回來後,兩人也相處了幾回,但是至今相看,仍有種隱隱隔閡生疏之感。
比前幾年,清輝身量長了好些,通身的氣質,也並不再似少年時候那樣冷清外露,堅冰寒雪似的,反而在漠然冷靜之外,透出幾分凝重自持,精幹內斂。
白樘眼波微動,輕輕嘆了口氣:“你且坐罷。”
清輝道:“孩兒侍立就好。”
白樘便不多言,只道:“我先前並未細問,你在會稽那段,可過的如何?”
清輝道:“勞父親記掛,但正如孩兒家書中所言,一切安好。”
清輝外放會稽這幾年來,雖也隔上幾個月便寫一封家書,可卻都是寥寥幾句,無非是問上請安,然後淺說幾句自己安好,末了表明會盡忠體國之心,言辭大同小異,別的私事私話,冷暖喜憂,一句不提。
白樘仍默默地看著清輝,半晌道:“你雖不言,我卻也知道地方官不是好當的,定然是吃了不少苦頭?比如……那幾個棘手的案子。”
清輝亦沉默片刻,才道:“父親著實不必擔心,雖如父親所言,的確曾有難熬之時,然而慶幸的是,在我最艱難之時,也有摯友知己相伴身旁,是以竟不覺著格外苦困。”
他本是極寧靜淡然的口吻,可說到最後一句,卻不禁帶了一抹暖意。
白樘眉睫微動:“你……指的是……”
白樘自然知道清輝指的是誰,若不是很懂清輝的為人,連白樘幾乎也要懷疑,當初清輝選擇去會稽,是因為他“未卜先知”了。
然而此刻,清輝眼前心底,所見所思的,卻是在會稽的種種。
比如那除夕夜的時候,在可園內,大家夥兒圍著桌子痛快吃喝說話的情形。
自打他回京以來,自然也經歷過不少場合,家中的,府外的,然而卻無一場一次,能讓他感受到如在可園那種自由自在,暢然快活的氣氛。
那小城總是溼漉漉地青石板路,總是爬滿了藤蔓的橋樑,每個人的笑顏,甚至是那雨中的芭蕉,簷首的燈籠,不緊不慢邁著八字腳經過的大白鵝……無不讓他至為懷念。
白樘見清輝面露悵然之色,便打住話頭。
可是相顧之間,卻竟不知要說什麼好。
嚴大淼曾無意感慨過,郭司空也曾提醒過……所以,白樘並未告訴任何人的是,清輝這一次回京,的確是有他在暗中使了一分力。
可是如今兒子就在眼前,卻彷彿……面對一個陌生人般。
只是他面對陌生人的時候,尚且能淡然自持,無情無拘,可是面對清輝……這樣精銳機敏、外冷而內熱的孩子……
白樘不再令自己為難,最終只說道:“既然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且你在外頭歷練這數年,的確也大有長進。只是回了京來,卻絕不比外頭輕快,我知道你心底有數,便不多說了。”
清輝垂首:“孩兒謹記父親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