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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就僅僅剩下了三四斤救命糧。接下來才有了我奶奶被餓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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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斤雜麵很快就吃完了。這個時間,小麥正在灌漿!尤其是下雨以後,你站在麥田裡,可以聽到叭叭的拔節聲,那聲音才叫喜人。但聲音卻不壓餓。
家裡眼看快沒吃的了。這時,季風的“羊奶”成了救命的奶。放羊可以趁機喝點羊奶,這就是村裡為什麼讓季風放羊的全部秘密!
當季風在一天的半夜裡,給我爺爺奶奶偷偷揣回來半鋼盔羊奶時,我爺爺禁不住感慨萬千:“哎呀呀,想不到我這老土匪,又幹起了偷的勾當。”
季風說:“行了,漢魁兄,別斯文了,保命要緊,現在誰不偷呀。”
這話真說對了,那兩年裡,偷夏(麥子),偷秋(玉米、高粱,甚至偷冬窖藏的地瓜、胡蘿蔔等)。老百姓幾乎家家都偷,反正都是集體的,你不偷,別人偷,不偷白不偷!不偷就餓死!
當那頂鋼盔裡的羊奶飄出香味時,已經躺了兩天的我奶奶已經支撐不起來了。
“俺做了個夢……”我奶奶說。
“什麼夢……”我爺爺用兩個碗倒騰著涼羊奶。
“俺夢見咱又上了山,自己種地吃,那……那玉米棒子那麼大……”
我爺爺沉吟半天,說了句:“是個好夢呀……”
但光靠羊奶是難以維持人的生命的!何況季風的羊奶也不是天天都能擠到,因為羊也快餓死了。可家裡又沒有半點吃的了。怎麼辦?我爺爺突然想起了當年王達禮送給他的那件全是狐狸後腿皮做的皮大衣:“我去賣掉這玩意保命。”
我奶奶說:“那可是王縣長送你的大禮呀。”
我爺爺說:“現在要緊的是保命!要是沒了人,就是件龍袍又有什麼意義?王縣長九泉之下有知,定不會說什麼的!”
於是,我爺爺連夜進城,在繞彎偷拿過共產主義肥皂的百貨公司門口支起了皮衣。但是,一天過去,竟無人問津。沒辦法,我爺爺只好去了濰坊,在火車站,才以40元人民幣的價格賣掉了這件跟了他20多年的皮大衣。
沂蒙縣的黑市糧價格顯然低於濰坊的價格,我爺爺揣著這40多元錢,在黑市上買了5斤高粱面!然後,急急忙忙回家,但到家一看,小院的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有穆蛋、穆三胖、季風、劉英等人,大夥的眼圈都紅紅的,見了我爺爺,都不吭氣。我爺爺一看這氣氛,已經猜到了什麼:“怎麼了,是不是人不行了……”
“嗯,王奶奶她……”
就這樣,我奶奶餓死了!死的時候62歲。我奶奶是1899年生人,比我爺爺大一歲!
喪事當然是只能簡單辦了,因為大夥都餓得沒力氣抬人了。我爺爺從5斤高粱面中拿了一部分,摻上些地瓜秧和甜草根,給大夥蒸了兩鍋窩窩頭,大隊裡又擠出20張煎餅,算是給送喪的人填了肚子。
我奶奶的墳就在我三奶奶與我小姑的墳旁邊。這是按她生前的願望辦的,她生前還說,若是我爺爺老了(即去世的意思),也要和她們埋在一起。她說,活是一家人,死是一家鬼。
村裡人說,我爺爺在我奶奶的墳頭坐了整整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也不睡。村裡人都說,三爺爺又發神了,吃陽吸陰喝露水,這樣能待七天七夜(當然是誇張)。我爺爺在想什麼呢?他也許在想我奶奶當年騎著毛驢第二次上山找他的情景;也許在想她養育我爸爸及我叔叔的艱辛;也許在想她充當月老為我爺爺和三奶奶當媒人的美事;也許在想她日常裡洗洗涮涮、縫縫補補的平淡無奇。但就是這些抹不掉的記憶,卻是倆人相濡以沫、相親相愛40餘年的歷史見證。生活原來很平凡,但又很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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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第51章
我奶奶餓死啦……(2)
1960年的麥季終於來到了,飢餓的惡魔開始退卻。
在小麥麥粒還在發育的時候,飢餓的人們就已經開始了“偷夏”。人們什麼也不顧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乎天一黑就擁進麥地裡,貪婪地捋著麥穗,然後放到手心裡拼命地搓一搓,吹一吹,不等麥芒全部搓掉就急不可待地塞進嘴裡,大口地咀嚼著,沒等吃出麥香,半半拉拉的麥粒早已下了肚。
當然,面子上是不允許偷的。集體的財產嘛,哪能隨便偷呢?於是,已經有了經驗的穆三胖依舊揹著他的那杆蘇式步槍,帶著幾個基幹民兵去“巡夜”。他們往往站在地頭高喊:
“不要偷麥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