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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丈夫出門了,半夜裡要送人家花手絹,讓那媳婦告了。我爺爺一聽,非常生氣,把他狠狠熊了一頓,罰他給那家人家挑了三天水,打掃了三天院子。
老梁臺還向他反映,弟兄們裡邊有用子彈換煙土的,但只是聽說,沒有抓住證據。
還有一次,那四去西街的一家年貨鋪買香菸。那家雜貨鋪的老闆找他訴苦,說他的弟兄們經常的光買菸不給錢。說俺是小本經營,是從周村的南洋兄弟菸草公司分店進貨,一月一清,貨款回不來,就無法再進下月的貨。今天你一盒“飛馬”,明天他一盒“飛船”,後天他一盒“三喜”,讓誰也受不了,這樣下去得關門。
如果以上這些事還不算大事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一件大事,卻深深地震驚了我爺爺。我爺爺遂決定:趕快上山。
事情是這樣的:鄭五麻子小時一塊掏鳥蛋、尿尿和泥巴的小夥伴,一聽說他坐了縣城,十分高興,興沖沖闖了縣衙門:“麻子,你還真行……如今當上縣太爺了。”
“誰喊我麻子?”當時,鄭五麻子剛剛睡醒了午覺,應該說酒已經醒了。
“我唄,還有誰,二蛋唄……”那小子興沖沖地往裡闖。
“你小子來幹什麼?不老老實實在家待著……”鄭五麻子一臉的不高興。
“你說幹什麼,找你喝酒唄……你忘了,咱們爬馬寡婦牆頭……”
“讓你馬寡婦……”鄭五麻子一臉的麻子全青了,接著掏出手槍一點,啪的一聲,那位叫二蛋的翻了翻白眼就嚥了氣,一旁的土匪沒一個敢吭氣。
鄭五麻子的這一槍,使我爺爺想起了《史記》裡“遮道而呼涉”的典故:陳勝稱王后,有個曾經與他一同傭耕的窮朋友去找他。宮門令非但不通報,還要捆他。適逢陳勝出,窮朋友于是“遮道而呼涉”。既“遮道”,又直呼其名,在窮朋友看來自然是親切無隔閡,但在已稱王的陳勝看來則是“無禮”,便窩了一肚子氣。接下來,窮朋友“見殿屋帷帳”,竟敢當面批評陳勝擺闊氣:“夥頤!涉之為王沈沈著!”這話雖是實話實說,但陳勝卻很不高興。
最後,窮朋友竟敢敘與陳勝傭耕時的“故情”,這無異於揭了他的老底。陳勝終於忍耐不住了,殺了自己的窮朋友……
我爺爺第一次跟我講起這則故事,是我從部隊復員回棗莊搞創作的時候。他為了鼓勵我寫小說,就給我講了這個故事。
“這城裡不能呆了,得趕快走……”我爺爺跟那四一商量,馬上開了個會,把事情前前後後一說。
土匪們平日裡雖然跟我爺爺學了幾個常用字,但對歷史還是一片空白,你跟他們講陳勝太遠,爺爺就給他們講了李自成李闖王進了北京後貪享受、爭權力、鬧內訌的故事……
鄭五麻子聽說我爺爺要走,心裡喜滋滋的。因為他早就想擠兌我爺爺了。如今看到他們主動“撤局”能不高興嗎?但他表面上還是挽留一番,最後還十分“仗義”地送了兩箱子彈、五袋小米和三桶美國生產的照明用煤油(美孚石油公司的產品。在那個時候,這是最好的照明用油,比中國老百姓常用的菜油可好多了)略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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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爺爺所料。鄭五麻子的杆子在縣城裡很快就不得人心。幾個鄉紳聯名跑到濟南府告狀。當時的山東督軍是軍閥田中玉。田中玉一聲令下,從臨沂調了一個團,把個小小的沂蒙縣城圍了個水洩不通。官軍團長令鄭五麻子兩天投降,投降還可保小命,否則破城後,一個活人不留。依老規矩,砍頭示眾。
鄭五麻子從來就不是個服軟的貨,他硬是不降。不但不降,還把告狀鄉紳的家眷拉到城頭上,用他的大鍘,一個一個地鍘了。官軍團長急紅了眼,一聲令下開炮。那門用兩匹馬拉的小炮咣咣地響了起來。那時節的人哪裡見過炮呀,這小炮一響,土匪們亂了。官軍們經過一個夜晚的激戰,終於攻下了沂蒙縣城。
據縣誌記載,這場民國十三年的血戰,官軍傷亡59人,鄭五麻子的土匪除了20多個倖免於難外,全部被捂。不是被打死了,就是受傷被俘了。被俘的多達130多人。“悉數在城東門被鍘頭示眾,所用鍘刀為鄭匪所攜帶……行刑時間幾近一上午。三把鍘刀終至捲刃。匪首鄭氏最後一個被行刑,被大鍘八塊……匪屍堆積如山,汙血厚達二寸,血腥味三里不絕……”
需要指出的是,倖免於難的20多人,是由鄭五麻子的兒子鄭寶寶帶著去安丘送煙土了,故躲過一劫。但12年後,他因參與了中共沂蒙縣委領導的暴動,被韓復榘砍頭示眾。父子倆的下場都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