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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好聽的話不就得了。那天“政協主席”起初見了我還有點矜持,站起來握我手時淡淡的,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可我搶進門坐沙發上便不由分說開始給他灌米湯。我當時身子前傾,雙手撫在自己膝蓋上,對“政協主席”說,早就聽說“政協主席”人品好,水平高,既有理論水平,又有極強的實際工作能力——我說到他有“理論水平”時,他的眉頭不易察覺地向上皺了皺,如果你單單說領導同志“理論水平高”,其實是在罵領導呢!意即領導只是一個誇誇其談的空頭理論家,跟那種“草包”也差不了多少。說領導理論水平高後面必須立即跟一句“實際工作能力更強”之類的話,意即領導“能文能武”,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刀槍棍棒哪一樣都拿得起放得下。果然我說到“政協主席”又有極強的實際工作能力時,他剛剛皺上去的眉頭馬上向下舒展了。接下來我還說了政協主席對下級“嚴格而不嚴厲,有親和力,有人格魅力,口碑很好,下面同志對他服氣得很”之類的一串兒話。此類話我在玻管局這十多年早說順口了。我給閻水拍局長和馬方向局長說過多少諸如此類的話啊!恐怕裝在火車皮裡幾列火車都拉不完呢!閻局長啊,局裡的同志們對您都服得很啊!說您處理問題既能舉重若輕又能舉輕若重。當然閻局長您主要還是舉輕若重——舉輕若重比舉重若輕更顯出水平呢!馬局長啊,局裡的同志們對您都服得很呢!說您處理問題既能舉輕若重又能舉重若輕——我這樣說馬局長,彷彿他是兩年前在悉尼奧運會上為國爭光的佔旭剛和兩年後在雅典奧運會上為我們國家爭得榮譽的張國政似的。當然馬局長您主要是舉重若輕——能不能舉重若輕(像佔張那樣),才能看出一個人是否有大將風度呢!“學高為師,身正為範啊!”這是我給閻局長說的:“二人行,必有所得;三人行,必有吾師啊!”這是那次我隨馬方向局長去新馬泰時,對馬方向局長說的。“老闆啊,這次隨您到新馬泰‘二人行’,我不知得到多少教益啊!——豈止是不虛此行,簡直是不虛此生啊(此生我怎麼就有幸有緣與您相識呢)!”我後來驚奇地發現,給人說好聽的話兒,開始可依據事實做些適度的誇張,待對方“開顏”之後,就可以進行大幅度的誇張,對方保準照單全收。當年閻馬可是從未“拒收”過我的好聽話呢,今天的“政協主席”也不例外,我說的話兒像那種“化學反應”一樣立即見效。只說了一小會兒,他臉上便沒有我剛進門時的那份倨傲和矜持了。如果他原本板著的臉是冬天的一塊嚴冰,這會兒早在我像溫泉流水一樣汩汩湧出的話語面前融化了。他臉上的表情格外柔和起來,抬起眼簾看我一眼,那眼神竟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親熱。我心想,語言真是個好東西啊!給領導同志送禮,送菸酒,送錢物,都不如送“話”——不是字畫的“畫”,而是話語的“話”——即讓人聽著舒坦、聽著血脈舒張的小話兒。一匹馬,你輕輕撫摸著它的鬃毛,和它推心置腹地說著話兒,拉著家長裡短,比給它喂什麼飼料和飯食都更令它舒心——因為它早吃飽了,面對再好的飯食包括那種山珍海味也已沒有胃口。一口豬也是這樣,一個人當然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可好聽的話兒——小話兒,卻一輩子都聽不夠,而且也不會有後果——有誰聽說過某一位領導是收受了“話兒”這種賄賂被雙規的?沒聽說過吧?那就可以放心地送,恣情恣意地送!就像我眼下面對“政協主席”這樣。那天在我的話語賄賂下,“政協主席”很快就像傅四海和我那樣無話不談,而且他公然在我這個下級面前率先表示對鄭向洋的不滿。只有面對共同的敵人才會在瞬間結成同盟,比如當年劉備和孫權的結盟——因為他們面對著共同的敵人——曹操!我倆那天在宣洩對鄭向洋的不滿時找到了太多的共同語言。以至於“政協主席”竟離開他辦公桌前寬大的靠背椅,走過來和我並排坐在沙發上,親切地執起我的手,讓我感到溫暖而感動。恍惚間險些兒將他視作陶小北,彷彿他要“執我之手,與我偕老”!就像劉皇叔和孫仲謀共同認為曹賊不仁不義一樣,那天我們共同認為鄭向洋這個人太霸道,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難怪惠五洲書記被他逼走了——那一瞬間我們竟共同對惠五洲書記產生了深刻的同情,而惠五洲書記在任時我們並不這樣認為。那時我們同情的是鄭向洋市長。“惠五洲這個人太狡猾了,怎麼總是在鄭向洋市長出國考察時研究人事問題?”那時我們常常這樣為鄭向洋市長鳴不平。“損人一千,自損八百啊!”“政協主席”說完這句話後,才放開執我之手,重新坐回他寬大的辦公桌前去。
那天我去給“政協主席”彙報工作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倆瞬間變得像兄弟一般親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