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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痛苦之上呢!他見我這麼說,急忙向我道歉,然後討好地告訴我,他當時將自己的上衣鋪在了女孩的屁股底下。我的語氣這才和緩下來,說,那一定將衣服弄髒了吧?沒有沒有,鄧世清連連搖頭,說他當時笨手笨腳伏上去,剛捱過去,還沒進門,就洩了。那還不射衣服上去?我關心地責備他。沒有沒有,鄧世清復搖頭。那莫非你給女孩射裡面去了?又不是打氣槍,“噗”一下就能打裡邊去;或者是那種高壓水龍頭,一下就將十個八個小鄧通衝進去了。鄧世清說,在那緊要關頭,說時遲那時快,他猛地提了一下身子,一下就射女孩肚臍眼兒裡去了……
鄧世清是在從頭講起這個女孩對他萌生愛意的瑣屑過程時,我才知道這個女孩名叫王小梅的。他從剛上高一時說起,某一次上體育課時她替他撿了一次籃球,某一次兩人共同辦黑板報時她觸了一下他的手……這些平淡無奇的過程在我聽來十分乏味,便催促他快點講到結尾,又將那個還算刺激的結尾有滋有味聽了一遍。
鄧世清在紫雪師範學校上學後,就像高加林拋棄劉巧珍那樣,拋棄了沒考上學校回到農村的王小梅。他向我感嘆:人就是這樣,容易到手的,從來不會珍惜;得不到的,卻又朝思暮想,欲罷不能!鄧世清所說“得不到”的,就是他的第二段戀情。這個“得不到”的女孩名叫周華芳,是他的師範同學。我雖沒見過周華芳,但從鄧世清的講述中,獲知這個女孩有“傾國傾城貌”。鄧世清告訴我,周華芳是城裡女孩,比王小梅漂亮得多、洋氣得多!簡直就是一個美麗的精靈!他說,自從愛上週華芳,他才知道愛情是怎麼回事。你愛一個人,就是覺得她放屁都是香的!鄧世清說話有時能誇張到令人噁心的程度。我聽鄧世清講述時常喜歡冷不丁插一槓子,不按他的思路和敘述過程“跟進”。那天他說完周華芳的“香屁”,正在用充滿深情的語言形容周華芳的容貌,我卻突然問他,周華芳的身體怎麼樣?他當時不得不停下對這個女同學容貌的細緻描述,回答我:“身體好著呀,沒病!”我在心裡想:哦,原來不是“多愁多病身”!那天關於周華芳的容貌他描述了很多,我只記著一句:“眼睛,還有手,還有潔白的小牙齒!”原來除了“香屁”,鄧世清最初就是被周華芳的眼睛、手和潔白的小牙齒迷住的。
我倆那時都愛好文學。八十年代中前期,你若說愛好文學,人們就會敬你三分;若你是個“搞文學的”,人們就會再敬你三分;若你還在報刊上發表過幾首小詩或小散文、小小說之類,人們就會又敬你三分,並且有很多姑娘會給你寫信。不像九十年代直至新世紀初年,你若說你是寫詩的,人們就會認為你是個瘋子。甚至有人說,詩人最危險,是離飢餓最近的動物。而你若說你是一個作家,人們又會說,作家就像退休的元帥一樣,以前的光環沒有了,但還可以穿著不佩肩章的元帥服坐在那裡。總之九十年代以後,就連作家都羞於說自己是搞文學的,因為你若說你是搞文學的,別人就會認為你是一個沒用的人——“啥也搞不了的人才去搞文學!”社會的價值觀已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八十年代,人們還羞於談錢;可到九十年代以後,已在公開逐利。黃河、長江可以改道,但卻沒有人能阻止這種價值觀念的嬗變。
待我從姬飛那兒獲知是鄧世清打了他之後,我已和鄧世清多年沒有往來,他和康鳳蓮結婚我都不知道。康鳳蓮也沒有請我們單位的同事參加她的婚禮。他們雙方都是“二婚”,“一對新夫妻,兩套舊傢俱”,大概也不想張揚。但鄧世清還是應該請我的,我們畢竟有過那麼一段親密無間的關係。不請我,反過來說明我們已經疏遠到何等程度,甚至完全形同陌路——自從我調離袁家溝中學後,我就再沒有見過他。他的第一位妻子是否給他生下了“鄧通”或者“鄧雁”,我竟也一無所知。
鄧世清成為我們紫雪市比較有名氣的一家夜總會——康巴夜總會的老闆,我還是這次姬飛被打後從姬飛口裡獲知的。確切一點,鄧世清只是康巴夜總會的“二老闆”,大老闆是康鳳蓮的哥哥康二。在我們玻管局,有一個人一聽到康二這兩個字就哆嗦,這個人就是我手下的副主任科員老宋。
生活真是一個大染缸啊!和我在袁家溝中學一個炕頭“同居”十年的老同事兼老友鄧世清染指黑道,是我當初萬萬沒有料到的事情。
當然,鄧世清與他經營的康巴夜總會只是給人感覺帶有那麼點黑道的味道。截至他打傷姬飛之前,尚未聽說他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至於他打姬飛,下手是重了一點,可畢竟有那樣一個明擺著的客觀原因,黑道之外的正常人群中亦時有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