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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校長尷尬地說:“這個傢伙,不知什麼時候跑進來的!”說著便責備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說:你這後生坐在門口咋不把狗趕出去?我從那時起就懂得,只要是一個“領導”,關鍵時刻就可以隨便地諉過於人。現代漢語詞典對“領導”一詞的解釋是:“擔任領導的人”。這個詞解釋的含混不清。比如解釋老鼠,你總不能解釋為:“擔任老鼠的動物”。實際上應該這樣註釋領導這個詞:“就是那種隨時都可以把責任推卸給別人的人。”過去學校開教師會時,這條狗每次都“參加”。有時它還大模大樣一邊笑一邊點著頭從全體教師身邊穿過,溫順地跑過去臥到正在講話的校長身旁。總是穿一件黑呢子上衣、戴個圓圓的眼鏡、臉蛋圓圓的校長,一邊騰出一隻手摸著狗光滑的脊背,一邊繼續給大家佈置工作。那麼今天這狗趁大家拍手時溜進來,因看到講話的是個陌生人,便乖巧地蹲在門口聆聽,怎麼能責怪我沒把它趕出去呢?這狗夠懂事得了,若不識相一點,它當時興許會像平時那樣,笑著點著頭跑到前邊去,與幹事一起“講話”呢!
在袁家溝中學十年,使我懂得一點:有時候一件看似簡單的事情做起來其實很難。我實現調離袁家溝中學這樣一個理想竟用了十年時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我們玻管局局長閻水拍這個老同志真是有先見之明。他那天叫我到他辦公室和我開玩笑時,說我也可以叫做“魚在溝”,事實上我就是一個魚在溝——被摁著頭壓制在袁家溝。實際那十年我不但是一個“魚在溝”,還是一個“魚在案”——我為魚肉、人為刀俎!
那麼切割我的人是誰呢?就是我們袁家溝鄉的教育專幹袁長印。
袁長印是誰呢?他是我們袁家溝村支部書記袁長鳴的弟弟。
十年間,我有幾次機會可以調離,主要歸功於我寫一手漂亮的鋼筆字。那時候沒有電腦,鋼筆字寫得漂亮不漂亮對一個年輕人還是很重要的。“字是門面”,我們學校的校長總是這樣說。我們校長叫袁長有,是袁長鳴的哥哥。
“門面”相當於人的臉面。比如陶小北和康鳳蓮。人們喜歡陶小北甚於康鳳蓮,就在於這個“門面”。她倆誰寫得字好倒不重要。
我的“門面”引起別人注意是在一個夏天。某年夏天,我們紫東縣一位副縣長到袁家溝鄉檢查工作。順便到學校來看他中學時的一個同學,當然是女同學,而且當年“門面”也不錯。看完女同學後副縣長興致蠻高,又順便看了看我們學校辦的“學習園地”。他的眼珠停在我寫的“心得體會”上面不動了,隨即抬手翻了一下說:“這個教師的字有點像龐中華!”回到縣上後,副縣長還記著“龐中華”,恰好縣政府辦公室準備調幾個秘書,副縣長就推薦了我。縣政府辦主任派一名副主任到學校考察我,可考察過後再無音信,後來才知是教育專幹袁長印“不放”。
那時我們紫東縣每個鄉鎮都有一名教育專幹,各學校的校長只負責教學業務工作,教育專幹則負責教師的調動和分配。
十年間我有數次調走的機會,都因教育專幹不放而喪失了。我就像一隻螞蚱,被淘氣的小孩在腿上拴了一根線,剛往前蹦�幾下,線一扯就被扯回來了;我又像被一根繩子拴在炕頭的小孩,怎樣使勁向前爬都掙不脫;我甚至像一條被主人用鐵鏈拴在院子裡的狗,剛汪汪叫著向前撲了兩下,便被一腳踹了回去。
剛到袁家溝中學工作時,我還心存僥倖,以為自己是錐處囊中,很快就會脫穎而出。可到後來才發現,這把“錐”不但沒有刺穿長時間束縛我的“囊”,反而莫名其妙到了別人手中,刺的我鮮血淋漓。刺我之人就是教育專幹袁長印。我不知道我怎麼就得罪了袁長印。袁長印到我們學校檢查工作,和別的老師有說有笑,尤其是和那些女老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可一見我臉就繃得像個雞屁股,或者像一塊板結的鹽鹼地。有一次我去上課走到教室門口,一隻腳已跨進了門檻,孩子們已在裡邊喊了起立,齊刷刷站了起來。我扭頭瞧見袁長印遠遠地走來,急忙將那隻跨進門檻的腳抽回來,立在門口衝他笑成一朵花。可袁長印從我面前經過時,竟梗著脖子瞧都沒瞧我一眼,我叫他袁書記他也沒吭聲——那時我們學校的老師都叫他袁書記,其實他並不是書記,只是一個專幹,但大家卻只叫他書記,從不叫他專幹。當時我的臉臊得刷地紅到了耳根,進教室講課時那失魂落魄的。那天我因受了刺激,晚上邀了幾個平日交往不錯的教師到我宿舍喝酒,藉著酒勁兒發洩了幾句,說這個袁專幹從來不抓教學工作,對學校教學質量的提高從來不聞不問,專門負責和年輕女教師打情罵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