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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它就迎上去,在他的腿上蹭,一絆一絆地跟著往家走。
金耀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現在正坐在鍋灶前燒火,窯裡氤氳著濃濃的水氣和燉肉的香味。金喜財已經聽人說金耀放回來了,什麼都沒說,像以往那樣先坐在炕上抽一袋煙。母親放下菜刀,給老漢倒一碗開水,放到他面前,然後又拿起菜刀切洋芋。金喜財問金超哪去了,母親說在哩。
金超靜靜地坐在紀小佩身邊,看著她。窯裡差不多完全黑下來了,小佩的臉顯得很白。她閉著眼睛。
在這之前他曾經試圖向她說明這一切很正常,農村人就是這樣……她突然睜開眼睛,嚴厲地看著他,無力地說:“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行嗎?”他只好什麼都不說,就這樣看著她白皙的面龐。他想握握她的手,她推開了他。
小佩沒吃晚飯。
在沒有小佩的另一孔窯洞裡,一家四口人吃得十分熱烈。剛才發生的那件事情,就像是一個人隨手把擋路的石頭踢到路邊一樣,根本就沒有形成記憶。金耀揮舞著筷子說著他在煤礦的見聞,金超則吹噓開了他在北京和中央首長一起吃飯的情形。他說:“現在有一個領導,特別賞識我,要提拔我……”
金耀說:“哥你要是有權了,把我也弄北京去咋樣?”
金超瞥了金耀一眼,沒說什麼———他本來想說:“都去北京了咱爸咱媽咋辦?”想到他離家這麼遠,金耀再沒出息也比他盡了更多的責任,這話就沒說出口。
現在金超有一種多少年來沒有體會過的輕鬆感覺──終於可以在說話前不用想這話該不該說了。人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只有在生他養他的土地上才是自由的。上大學,在單位,甚至於在紀小佩面前,他的心永遠是緊縮的,只有在這裡,他才真正以本來面目說著、笑著。這是多麼美好的境界啊!生活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真正是一種享受。
父母親為兩個齊刷刷的兒子感到驕傲。他們意識到金超這次回家會給他們帶來尊嚴。以前依仗金耀的“混”謀取的東西,今後就會以金超的“能”來謀取了,而且後者比前者更有力量。誰能跑縣上把被抓起來的人放回來?是我家金超!誰家的兒子能跟中央的人一搭裡吃飯?我家金超嘛!
紀小佩斷斷續續聽到的話,足以刻劃出她心愛的丈夫另一副嘴臉:淺薄、虛榮、對權勢畸形的渴望……人難道竟然可以以這樣截然相反的兩副面孔活人麼?更為嚴重的是:這麼多年來她竟然對他這方面一無所知……她覺得自己深深地陷在了一張網裡。她不能肯定這張網是金超有意羅織的,但她可以肯定她是陷在這張網裡的惟一獵物。
她感到毛骨悚然。
……夜深了,他來了,他很有理由地要摟抱她,把一隻手從前胸伸到她的襯衣下面,通常這是他要她的一種方式。她覺得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她驚恐地坐起來,護住自己,說:“不!不!”
她沒想到他會不由分說地向她的身體壓過來……
第四章 歲月之塵
“我們今天講歷史與文學的關係,”方伯舒教授坐在講臺後面,並不看眼前的學生,開始了他的獨特講述。“這不是我們課程所要求的內容,我只是認為這樣講一下會有好處。”
紀小佩的眼睛閃著熠熠的光亮,攤開她的筆記本,準備記錄。
方伯舒接著講吓去———只要稍稍深究一下歷史就會發現,這是一條人類理性劃出的非常粗糙的線。不能說它沒有反映出人類存在和發展的大致趨向,但是,我們心裡都很清楚,歷史遺棄了一些極為寶貴的東西。在這裡,我要向你們推薦美國人卡爾頓·約·海斯、帕克·托馬斯·穆恩、約翰威·韋蘭合著的《世界史》一書,我不是要你們從中學習歷史,我是要你們從這部歷史教科書中看到典型的歷史敘述方式。
它以《石頭的故事》為題開始了敘述:“人類在學會寫字之前,曾有一段漫長的時期,使用石頭製造的武器和工具。因此,假如我們要知道人類在那遙遠而渾沌的過去的任何事情,我們就必須研究石頭。……當一隻飢餓的野熊向一個人家的營地拖著腳步走來的時候,也許這家的父親迅速地抓起一塊石頭,並用全力向那隻野獸擲去。在另一隻熊沒有到來之前,這個人大概收集了很多大小合適的石塊,堆積在一個他可以即刻取用的地方。當他外出獵取野獸和鳥類做食物時,他無疑地是用石頭向它們投擲,不久他便學會投擲得準確。假如他找到一些硬殼的甜果實,他便用石頭把它們敲開。在挖取可食的根菜植物如胡蘿蔔和馬鈴薯時,他無疑地使用了一根棍子或一塊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