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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江世榮又叫白銀兒整了酒菜來,她也坐在旁邊陪客,又幫助恭維他。張裕民心裡怪好笑的,因為他一聽說這差事心裡就很樂意,趁機會去拜訪一下早已聞名的八路英雄,是可以滿足他的年輕人的豪情的。人家都說共產黨什麼殺人放火,他就不信這一套,他一個光桿,什麼也沒有,也不怕,梁山好漢還替天行道咧。但他卻得裝做出不願意去的樣子,他知道江世榮這起人都不是些好傢伙,有了事就會把禍害全推在他身上,並且他想在這個時候落得搭搭架子。江世榮沒有辦法,給了他親筆信,蓋了私章,還給足了路費,並且把張裕民的舅父郭全也找了來,當面立下了保,如果出了事,叫江世榮花錢買人,這樣,張裕民才算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當天的晚上,張裕民披了江世榮的新羊皮襖,趕著兩頭大騾子,向南山出發了。第二天的夜晚,他到了一個有四十戶人家的小村,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八路軍穿得像普通老百姓一樣,腰上插了杆短槍,露出一角紅綢子。他們待人很和氣,很親熱,很大方。他們說他辛苦了,倒酒給他暖身體,擀麵條給他吃,同他談這樣談那樣。他很注意的看他們,聽他們,他覺得這些人很講義氣。打日本,反漢奸是天經地義啦,他們又打富濟貧,這全對他的勁。他們講平等講義氣,夠朋友的。於是,他就告訴他們一些村上的事,他向他們罵江世榮,說他是日本人的走狗,是村上的一個“尖”,要他們多提防他。
這一次的旅行給他很滿意的印象,但他向江世榮卻談得很簡單。掩蔽著他的心情,江世榮就不得不屢次屢次來求他,從此他就和八路混得很熟了。他自從八歲上死了父母,和剛滿週歲的兄弟住到外祖母家去以後,他就從來不知道有什麼親愛一類的事。他成天跟著他舅舅郭全在地裡做活。舅舅是個老實人,像條牛,生活壓在他頭上,只知道受苦,一點也不懂得照顧他。他們的關係,是一同勞動的關係,像犁跟耙一樣。外祖母也無法照顧他,常常揹著他兄弟到鄰村去討吃。因為舅舅收得的糧食都交租了,即使是好年成,他們也常常眼看著別人吃肉,吃白麵,吃小米,他們是連幾頓正經高粱飯也難吃到的。他就像條小牛似的,只要有草吃也可以茁壯起來。他長到了十七歲,於是他自己立了門戶,他拿自己的工資來養活著他兄弟。那瘦孩子就擔負著撿柴,燒飯等等的事。這一切只使他明白一個道理,窮人就靠著自己幾根窮骨頭過日子,有一天受不了苦啦,倒在哪裡,就算完在哪裡吧。他是一個在暴日寒風中鍛鍊大的人,有一把好力氣,有錢的人都願意找他做活,他靠著兩個臂膀也就生活下來了。可是這次他遇到了八路軍,他不覺的在他們的啟示和鼓勵之下同他們講起了過去的生活。這些從來想也不願去想的生活,如今回憶起來,向他們描述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難受,感覺到委屈。這是如何的困苦,如何的孤零零,如何的受壓抑和冤屈呵!但他卻得到很多安慰,第一次找到了親人似的,他覺得他們對他是如此的關心,如此的親切。當一個人忽然感到世界上還有人愛他,他是如何的高興,如何的想活躍著自己的生命!他知道有人對他有希望,也就願意自己生活得有意義些,尤其當他明白他的困苦,以及他舅舅和許多人的困苦,都只是由於有錢人當家,來把他們死死壓住的原因。
從此張裕民不去白銀兒那裡了。他本來也是最近因為辭了工心裡煩悶才去的。假如他心裡又覺到難受的時候,他就去找朋友,找那些年輕的窮小子,告訴他們他看見的八路軍同志們。他以能認識他們為誇耀,他也學著八路軍同志們去挑動他們對生活的不平:為什麼窮人的命這樣苦,是不是天生的要當一輩子毛驢?在這年的夏季,暖水屯因為他開始有了共產黨員。接著他發展了李昌,和張正國。在這年的冬季他領到了一支橛槍和一支土槍,他們秘密的搞起民兵來了。八路來村子上的次數,也就比較多,有時就去找甲長,江世榮不能不保護他們;有時就住在西頭,民兵會替他們放哨。
但工作並不是很容易就能開展的,村子上有出名的八大尖,老百姓恨這些人,卻又怕這些人。江世榮就是這八大尖裡的一個代表,他因為會巴結他們,他們才要他當甲長,如今已掙到了一份不錯的傢俬。他借日本人壓榨了老百姓,又借八路軍來勒索,村子上也許還有比江世榮更陰險的人,但現在只有江世榮最出面。八路同志曾經幫助過張裕民他們佈置過減租減息,向老百姓宣傳,在背底下他們也贊成,可是不敢出面鬧。直到一九四五年夏天的時候,才發動起一個改選村政權的大會。在一個夜晚,民兵和八路軍的同志們突然封鎖了村子,放了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