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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這兒,龔紅旗的聲音哽咽了,這個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漢子,臉上竟有著少見的嚴峻和凝重。他從衣袋中抽出一張摺疊的紙片遞給劉鵬。這是我寫得最好的詩,你是詩人,應看得明白。此後,我再也沒寫過詩,也寫不出好詩了,我的詩情已隨著煒彩去了。我是絢爛至極,而歸於平淡了。
劉鵬用低沉的嗓音朗誦了龔紅旗這篇名為《二月祭》的輓詩。詩寫於1996年春節,顯然是龔紅旗偷偷揹著老婆黃玉珍寫的,這一份真摯的感情他只能留給自己,現在他在部下們面前公開,而這詩和時下流行的,人們所汲汲追求的金錢、肉慾的喧囂,顯然是格格不入的。
二月祭1996年春節1979年2月,南疆峰煙驟起。水口關古炮臺下,大軍雲集,戰旗獵獵。三個月後,班師凱旋。水口關北一個叫羅徊的村寨旁,埋著一個女兵。我們相識不到一個月,彼此話語投機,每每欲罷不能。一日,話未盡而她先出,說:“等我回來。”在G市外圍戰鬥中,她被炮彈擊中,墳中埋的是她的衣冠。李煒彩,1956年生。
二月邊關古炮臺,多少相思土中埋。
閱盡滄桑心如鐵,煒彩今夜入夢來。
當年鐵衣沐寒光,我送煒彩渡左江。
誰知生離成死別,從此一去不還鄉。
男兒女兒好年華,總把吳鉤比月牙,朦朧才曉人生美,芳魂一縷向天涯。
一座新墳葬衣冠,不信斯人出塵寰。
惟恐煒彩踏月回,夜夜營帳門不關。
班師北上大軍走,我到墳前插新柳。
號角聲聲催歸程,撕心裂肺君知否?
紅顏知己還有誰?已為新人畫蛾眉。
二月佳節強作笑,夜闌更深雙淚垂。
彈指一揮十七年,魂縈夢縈奈無緣。
曾經泣血隨杜宇,幾回醉裡赴黃泉。
情切切兮夢渺渺,心憂夢盡天將曉。
安得後生為一夢,此夢直至光陰老。
陵州大雪紛飛日,南國楊柳葉青時。
二月雪祭二月血,斷腸人焚斷腸詩。
流水落花本無意,春去秋來鬢有絲。
數盡人間千般苦,銘心刻骨是相思。
劉鵬誦讀完這首輓詩,一時畫室內靜寂無聲,惟聽見日光燈管發出的噝噝聲。夜已深了,大家彷彿還沉浸在剛才的悲情中,龔紅旗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大吼一聲:“天不早了,我們休息!康健,你馬上給南帆打個電話,請她明天一早就到這兒來。把現場拍一拍,看能否做一檔節目。”
康健猶豫了一下:“現在通知?已將近深夜兩點……”
“就現在通知,就說我請她來拍的,哪怕留作資料也好。”那嚴峻的神態是不容置疑的。康健唯唯服從,開始用宋仁善辦公室的電話撥南帆的手機,手機關機。龔紅旗給了他一個南帆家的電話。南帆尚未睡覺。她答應第二天一早趕到鐘鼓樓飯店來。
第二十一章 入仕出世間
南帆帶著攝像師小王是上午十點多鐘才匆匆忙忙趕到東方畫廊的。她那清秀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倦色,眼圈有點微微發黑,神情沮喪,連反應也有點遲鈍,顯然她有著重重心事,是勉強應了龔紅旗的邀請趕到現場。她穿著皺巴巴的寬鬆襯衫,一條舊牛仔褲,赤腳登著一雙皮涼鞋,長長的頭髮,只是用一條白色手絹鬆鬆地綰在腦後,看上去病懨懨地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采,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嘶啞。
她邁著沉重的步履,從黑暗的走廊邁進了這間明亮的畫室,揉了揉帶點浮腫的眼睛,似乎是滿懷幽怨地對龔紅旗說:“龔局長,你是真會來事,我這會兒心情糟透了,一點做片子的心情都沒有。”
龔紅旗用眼神向她的搭檔小王打探,小王一臉茫然地聳聳肩,擺了擺手。
“南帆,你是不是病了,昨夜聯絡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沒病,家中那口子病了。”
“何秘書病了?那又有多大事呢,聽說他馬上就要到駐京辦走馬上任了,是高興得病了吧?”
“你也甭再問了,還駐京辦呢,現在的位置能保住就不錯了,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我們先幹活。”
看她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樣子,龔紅旗也就不便再問了。他簡單地向南帆和小王介紹了案情。南帆就指揮著小王開始拍攝現場。她抬頭看了看牆上東方道寬與莊秘書長、凌志雄臺長的合影照片,若有所思,口中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幫烏合之眾。”看來她對這夥人的行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