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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體之一。只有我二哥瀛臺白從小就逃課,他說:“男兒當橫行天下,誰能端坐讀書,當個老博士?”瀛棘王打了他幾回,也沒辦法讓他把手放在書卷上,最後只好罷了。
雖然此刻瀛棘王已經下令摒棄東陸的習氣,卻並未把這每夜一次的講經慣例取消,舞裳妃則督導更嚴,沒有多餘的房間,就把課堂設在王子們日常起居的偏殿裡。
為了節約木柴,其他的卡宏只在中心的火塘裡保持著微弱的火時,這裡卻是燈火通明,火塘撩拔得火熱,四面高豎著六根松明火把,五根插在長牆上,一根插在長孫鴻盧的講臺上。這位老博士總是藉機在講史中攙雜進他對詩詞歌賦的偏愛,他總是剛說起某場重要的攻防戰,說到雙方的用兵佈陣的優缺之時,突然就把書一扔,滔滔不絕地頌唱起那些歌詠死在戰場上的偉大英雄和戰士的華麗駢文和長詩。雖然缺乏書籍,這個老傢伙卻能把整篇整篇的帶著華美音韻的長詩背誦下來。他開始背這些詩的時候,雙目看天,忽而嗔目,忽而大笑,神態不能自已,彷彿忘了自己是誰似的。
每當這時候,我三哥瀛臺合就低笑一聲,自己翻起書來;我四哥瀛臺彼就轉過脖子,偷看邊上掌燭的小女孩;我五哥瀛臺樂則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昆天王的兩個公子有時也會到這兒來上課,他們總是酒氣熏天地擠在一起,眼光閃動,東看西看,有機會他們就躲藏在燭臺下的陰影中,和其他幾位來上課的王公子孫竊竊私語。
長孫鴻盧即便在最亮的燭光下也如瞎子般看不見下面的小動作,他只管張開沒牙的嘴開心地搖頭晃腦地頌唱那些如大河一樣的長詩。
其他的下人有時候為了暖和,也會偷偷地擠進這間屋子裡,挨著牆角站成一排打瞌睡。這在過去可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現在這都沒有人管了。楚葉抱著我坐在離火塘最近的地方,她是因為我而有權利坐在這兒的。大部分時候我在發呆,等我注意力回到這間屋頂都被松煙燻得黑乎乎的房間裡時,我也會聽上幾句長孫鴻盧的詩歌。扔掉那些讓他激動讓他興奮的擾亂視線的東西,我似乎能看到這些起伏跌宕的音律下的規律,我有幾次似乎就要抓住它們了,又似乎還很遙遠。我還小嘛,值得原諒。很久以後我都能回想起這種時刻,那些含混的長階音節和響亮的母音在殿堂裡迴響,它們剖析開大段的歷史,把它展開如一片脈絡清晰的葉片,但我的哥哥們卻都視而不見。他們更加喜愛白天的功課,那時候他們隨營裡的葉護們學習劈刺和馴服烈馬的技能,隨那可惕們學習佇列操練,隨那顏們學習統兵的本領。沒有人敢小看瀛棘王的兒子們,這些茁壯成長起來的幼熊,他們的牙和眼還沒有完全磨利,但他們已經展露出最偉大的武士的某些特性了。
有一天夜裡,昆天王的兩位公子不知道為什麼又缺課了,別的人依舊圍繞著暖和的火光瞌睡。有人在火邊低語。我聽到尖利的風聲從屋頂上掠過,這聲音讓人回想起許久以前狼齒湖上那些蒼狼的嚎叫聲。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突然湧入我的心中,它如同一塊燒紅的銳利鐵條,撕開了我心裡的某塊簾幕,那裡頭如同有面鏡子,亮晃晃地有人和火光在裡面搖曳。
我被這刺痛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死死地抓住楚葉的衣襟不放。楚葉不顧長孫鴻盧投來的憤怒目光,抱著我在屋子裡來回走動,哼起了她們蠻舞原上的一支兒歌。我木愣愣地盯著楚葉開啟的嘴唇,卻突然清晰地聽到隔壁屋子裡傳來的聲音,它們推動著空氣,微弱但是穩定地傳遞過來,更奇怪的是在它們被我聽到之前,我就知道它們將要如此被吐露出來。
那一天晚上,瀛棘王和幾名那顏老臣正在隔壁的卡宏大殿裡議事,花梨木雕刻的咆哮飛龍盤旋在他們的上空。我聽到賀拔部的少年葉護賀拔原突然不顧禮節,破門直闖了進來,和著摔開的門衝進一股寒風,把外面的雪花捲進了一大截來。
他的衣服上沾染著血跡。“大君,”他喊道,“昆天王的兩位公子搶走了我萬騎營的三車糧食。”
卡宏裡除了瀛棘王外,尚且有長孫、國、白幾氏的那顏和長老在,他們聽了這訊息都是一驚。這種關頭,誰不知道糧食就是人命啊。營中糧草,如今都是由舞裳妃會同賀拔離計算調撥給各氏,賀拔離老成穩重,向來公正嚴明,毫無偏袒,誰也沒料到會有人公然搶他營的口糧。
瀛棘王一皺眉頭,喝道:“胡說,那幾車糧食是我命人送到昆天王那裡去的。你快退下。”
賀拔原卻擰著不肯走,他性子倔強,繼續站在那裡說:“大君說的話不對,這車糧食是我們萬騎營剛分到的,公子壽帶人強搶,非但出言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