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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就要起兵討逆,少不了各自死上幾千人。國大人,你放任瀛棘這幾千精壯子弟死去,讓瀛棘的母親為你們的困擾悲哭——這該當何罪呢?”
國剴之一愣,這話夠他想上一陣子的了。他收起臉上的輕慢之色,帶著琢磨的神色讓馬繞著我走了半圈。
“這是瀛棘部諸位大人的口氣嗎?”他用探究的口氣兇猛地問,“他們為什麼讓你這樣一個孩子來說這話,難道他們怕來送死嗎?”
“放你孃的屁……”長孫宏說。
“我猜他們是覺得我這樣一個小孩也看得比你清楚。國剴之,”我說,“你的罪就是糊塗。”
“胡說,我糊什麼塗?”國剴之憤怒地猛拍了一下胸口,振得鐵甲片片相撞。他指著長孫宏說:“長孫氏仰仗大族權勢,處處對我壓制。我國氏上下千人,寧死不能受辱!”他一拉馬韁,夾緊了馬,那馬直立而起,國剴之縱聲喝道:“明日大夥兒一起死在這山上便是了。”
他身邊的武士一起用武器撞擊盾牌,在轟然巨響中齊聲大喝:“寧死不能受辱!”
我用我的童聲盡全力叫道:“我帶長孫氏那顏前來,便是要你們解決了這糊塗之罪。國剴之,我問你,若有外敵,你可願意為瀛棘部的長孫氏而死?”
“什麼?讓我為了長孫的人去死?”國剴之長笑一聲,“長孫氏也算是瀛棘部的人嗎,若有機會殺他媽的幾個人,我倒是不會放棄,老夫的手早癢癢了。”
我點了點頭,轉頭問長孫宏:“長孫大人,你可願意為國氏而死?”
長孫氏的那顏斜目瞪著國剴之,嘿然道:“瀛棘部中有他無我。”他拍了拍腰上的刀鞘,“只不過這匹夫若要殺我,總也得耗上點力氣。”
冷颼颼的風從山梢上一掠而過,縱然我穿著厚厚的皮裘,也感受到了他們之間那深重的冰冷的仇恨,一瞬間裡我的把握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腿輕輕地哆嗦了起來。成敗的瞬間就在此時了。於是我讓自己冷笑起來:“兩位大人豪氣不減當年——好,你們殺吧。你們這就動手吧。”
他們兩人本已劍拔弩張,卻沒料到我這麼說。長孫宏眉毛一挑,國剴之嘴角一動,都轉過頭來看我。
我咬住顫抖的嘴唇,大聲說:“動手之前,你們一定要先殺了我。我好去見我父親,告訴他瀛棘如今已經沒有真正的英雄了。”
國剴之咬著鬍子,斜眼歪瞪著長孫宏:“公子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
我對國剴之說:“大人為了自己之私仇,讓自己的家族滅亡,還落個逆反的名聲。好。”
我對長孫宏說:“大人為了自己的私名,讓瀛棘的流血沃野,落個氣量狹窄的名頭。好。”
我大聲對他們兩個說:“此刻我瀛棘元氣未復,四處都是強敵,滅族與否只在呼吸之間,你們卻在這裡爭當英雄,真是好,太好了!我父親忍辱負重,為了瀛棘死在這北荒裡,我大哥為了瀛棘離家多年,最終死在踏入家門之前,我二哥死在千里之外的殤州,屍骨無存……如今你們卻要讓我父親白白死去,要讓我大哥二哥白白死去——西涼關敗後,瀛棘被送往瀚州戍邊的,有八萬人,他們是心甘情願地前往的嗎?從白梨城遷到北荒,一路上又死去五萬人,他們是心甘情願餓死的嗎?你們此刻內鬥,便是要讓瀛棘這十三萬人全都白白死去。”
一名六歲的孩童站在雪地裡,微微顫抖,朝著兩名老人,朝著數百名鐵甲的武士,朝著無邊無際的北荒的風和月喊出了這些話。這就是我老師設想的場面嗎?可他們無動於衷。他失敗了吧。我瘋狂地喊著,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你們……他媽的……我如果有刀,我也會先砍了你們兩個的……”
武士都不知所措地勒著馬,看著他們的首領。
我最後呸了一口,對他們說:“我鄙視你們,大人們。”
長孫宏愣愣地看著我一口氣喊完這一大段話,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得一蓬鬍鬚朝著天空抖動不休。
“哈哈,”他大笑著說,“我白活了七十年,連個六歲的娃娃都還比不上啊。”
他扭頭對自己的孫子說:“孫兒,往後長孫部不可有絲毫尋仇尋釁之想,否則你死了我也不認你這個孫兒。”
還沒等長孫亦野有什麼反應,長孫宏右手閃電般掣出鞘裡的刀,手腕轉動,雪亮的刀光自後向前一閃,長孫宏那顆碩大的頭啪的一聲滾落在地。無頭的長孫氏那顏卻兀自在雪地裡站立不倒。這一下血光突現,誰都意料不到,周圍圍成大圈的數百人馬悚然而動,一齊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