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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比較容易做得到。
我正約會那個在華道夫酒店電梯口扶起我的男生,他叫姚永欽,上海人,家裡做麵粉業,學日本人做即食麵,發了財。
為什麼他們都有錢?像一位電影女明星說的,不是有閒階級,哪會想到來追我們這樣的女子,也不過是開啟畫報,看看照片,讀讀新聞算了。
是我們身份的悲劇,召這樣的人圍上來,沒有選擇。
姚家固是上海人,生活品味較為老練,十分傾倒於我在海外的名氣,時常驕之同儕。
如果有人說不認得,便譏笑那人說“當然,令郎的女友是電視明星”之類。
這時日本人做的化妝品預備打入西方市場,到處挖角,什麼都要最有名氣:攝影師化妝師及模特兒。一紙合同環遊到西半球,再到東方,終於落在我手上。
因為出的價錢實在很好,我又想工作,便立刻起程,姚永欽一定要一起去,我同他說,一張照片也許要拍一千張底片,二十個小時,而且人家規矩也許要清場,不準旁觀。
他還想跟去。
在這之前,姚家曾要我替即食麵做招牌,我認為無所謂,卻被合同廣告公司劇烈反對,他們認為我的面孔比較適合魚子醬。
姚家同廣告公司鬧得十分不愉快,還把我夾在當中,該公司便傳出周承鈺利用男朋友在本市出風頭的新聞,十分無聊。
許多原因使我堅拒姚永欽跟著我去東京。
壓力之下,他向我求婚。
我笑,他這麼做唯一的原因,可能只是習慣了旁人對我倆一起出現時的注目禮,沒有其他原因。
“回來答覆你吧。”我說。
這次工作經驗十分愉快。
胖過之後再瘦,面板有點松,幸虧攝影師手法高超,能夠起死回生,不過心中也暗暗知道,若不好好保養,這份事業,也到此為止了。
這麼快便這麼老,可是為什麼我有種感覺我還未真正開始?
以前替我拍照,他們說,只要有一隻勃朗尼與一卷底片就可以,是天下第一優差。
現在不行了,現在要選擇角度,現在拍出來的照片要挑選。
可觀性還是很強,但我現在不會坐在夜總會里隨意讓別人攝柏柏拉西。
日本人還是很滿意。
看到一本雜誌封面,問:“這是誰?”“她叫小夜子。”美麗而做作的名字,我也可以叫自己中國玉,使外國人容易記住,又富地方色彩,但沒有那樣做,太太太太似江湖賣藝了,不過吃虧也在不肯妥協。
做這型別的工作,是不允許人有一點點保留的,略有自尊,便放不盡,去不遠,被人批為自傲,不能廣結人緣。
我長長嘆息。
有沒有後悔不聽傅於琛的話,在大學中呆上十年?
沒有。
這倒沒有,我要的,不是文憑可以給我的。
本來化妝品公司只打算用我做一月份的日曆,拍得興起,從頭開會,十二張都給我一個人。
彼時化妝品顏色強調深紅與粉紅,豆沙色尚未上場,需要極白面板的模特兒。
我愛不釋手,第一管唇膏,就是這個顏色。一向喜歡化妝品,皆因其色澤豔麗,女人沒有顏色,還怎麼做女人?
留在東京的時間比預料中長得多,回到酒店,也並不聽電話,心裡盤算,待我回家,姚永欽可能已經找到新密友。
他不住地送花與電報,宣告如果第七天再沒有迴音,人也跟著來。
我一笑置之。
閒時與工作人員逛遍大街小巷,度過前所未有的愉快假期,不是不喜歡日本,但不會對它顛倒,這塊地方的人民動不動對別人的文化瘋狂,大大打折扣,這樣沒有自信,如何征服人心。
生活能夠這樣正常,也出乎意料。
他們問我會不會留下來工作一年,不不不,我已見過紐約,袁祖康說的,一個人,要不往上走,要不停步不走,但不能往回走。
客串是可行的,但是真正加入他們的行列,那不行,始終我是標格利屋的人,否則不會得到這麼大的尊敬。
第十天姚永欽趕到。
正逢我購買禮物回來,看到他孩子氣而英俊的臉,倒是比意料中歡喜。
他說他思念我,過去十天內並無約會其他女子,說得像是什麼特別的恩典,對他來講,真是不容易。
“工作還沒有結束?”他問。
“明天最後一天。”“讓我們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