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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當然,由於他的反對,是否這樣搞,會議最後也沒定下來。可會一完,管政工宣傳的李
登雲就完全按馮世寬的意見給各公社佈置下去了。他沒有辦法制止這種荒唐的做法。豈止是
這種事哩!目前多少事使他在內心裡充滿了痛苦!但他是共產黨員,而且是一個縣的領導
人,他也不得不做他反感的許多事!什麼叫痛苦啊?這就叫痛苦……“愛雲,你嘗這個菜怎
樣?”田福軍拿了一雙乾淨筷子,把炒好的一盤肉絲夾了一點,送到他愛人的嘴邊。
徐愛雲嚐了嚐菜,笑了,說:“很好,就是沒放鹽!”“啊?”田福軍趕緊自己也嚐了
一點,便仰起頭哈哈大笑了。他把這盤炒好的肉絲又倒進炒瓢裡,說:“做成回鍋肉了!”
他把重新又放了鹽的肉絲倒進盤子後,愛雲從他手裡奪過炒瓢,說:“乾脆讓我來炒!
你心不在焉,別一會把“驅蟲劑”也倒進鍋裡去!”
福軍笑了笑,用毛巾擦擦手,就出了廚房。他想:登雲大概快來了吧?
他站在院子裡,望見城對面的山灣裡,一片桃林已經開得如火如霞了。城市上空,嫋嫋
地飄曳著幾縷淡藍色的炊煙。空氣溼潤潤的,充滿了河流和土地解凍後的氣息。陽光並不很
晃眼,溫暖地照耀著依然沒有綠色的大地。
田福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解開毛衣的鈕釦,就慢慢地踱進了自己的窯洞。
進窯後,他在書架裡摸出一本《史記》,從摺頁的地方開啟,但又不想讀,背抄著手,
踱到牆上的那張大開的世界地圖前面。
這家裡的陳設是知識分子型的。三個大書架,兩個是他的——大部分是歷史、政治經濟
學書籍,也有一些中外文學名著。另一架是愛雲的醫學書籍。田福軍一九四三年十三歲的時
候,就上了邊區的黃原師範,以後又在黃原高中部畢業,才參加了工作——當時到西北黨校
秘書科當了秘書。一九五○年轉到黃原行署財經委員會當幹事,不久又提拔為專署統計科科
長。一九五五年進入中國人民大學學農業統計專業。大學學完後,本來當時的中央農業部要
他,但他還是要求回到了黃原地區。在地區,他先後任專署辦公室主任、地委農工部長、地
委秘書長兼農村政策研究室主任等職。從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年之間,他基本上是挨批
鬥,關牛棚。由於他的經歷,使他養成了看書和愛思考問題的習慣。就是在下鄉的時候,他
也要背一掛包書。他常想,讀書多,想的事多,苦惱自然也就多。還不如象他岳父一樣,不
讀書,不看報,心裡不擱多少事;退休以後,再養一隻貓,種幾棵莊稼……他忍不住笑了:
他真正要是那樣,恐怕又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此刻他站在地圖前,腦子裡突然冒出來幾個俄語單詞。他在中國人民大學上學時,學過
一點俄語,後來再沒堅持,也差不多忘光了。但有時在生活中碰上個什麼東西,腦子裡就不
由地冒出了俄語讀法——當年唸錯得太多了。他現在看見世界地圖上的中國版圖,嘴裡竟然
完整地嘟囔出他當年記得最熟悉的一句話:
ABCDBEFGDHIDJKLIDJMFINóLBGD,OCDIDPDQMLBGDHJKRBID.(中華人民共和國是我們偉
大的祖國)……“哈呀,愛雲,你不僅能治病,還有這一手哩!”門外傳來李登雲的大嗓
門。
田福軍趕忙把《史記》放在書架上,從門裡迎出來了。他看見李登雲手裡提一大圓盒包
裝精緻的蛋糕,正把頭從廚房門裡探進去和愛雲說話。
“快進窯裡來坐!”他走過去招呼說。
李登雲旋即調轉身子對他說:“這幾年徐老過生日,不都是你親自上手炒菜嗎?今年怎
不再露一手呢?”田福軍說:“手藝退步了,愛雲把權奪了!”
他兩個說笑著進了吃飯的邊窯。福軍給登雲遞上一支“牡丹”煙,又開始給他沏茶。
這時候,徐國強大概也聽見了李登雲的聲音,就過這邊窯裡來了,那隻大黑貓亦步亦趨
地緊攆在他身後。
李登雲見徐國強進來,慌忙站起來,握住老漢的手,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