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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手伸在列印店燃著的爐子上烤火,店主是個中年男人,店裡最貴重的東西就是一臺大屁股的舊桌上型電腦和一個邊角有破損的看不出型號的相機。 牆上掛著裝裱了的相片,有彩色的也有灰白的,這兒既做結婚照也做葬禮用的照片。地上堆積著很多廢紙片,摞起來,搖搖欲墜。 店主在黑色的鍵盤上敲了幾下,讓安平告訴他 qq 號和密碼,王培清發過來一封郵件,店主操作著下載然後列印出來。 安平拿著那兩張花了一塊錢列印的 a4 紙回了學校。下午靠近校門邊的展示欄裡已經將成績貼了出來,這會擠滿了人,烏壓壓一片。 傍晚的天難得放晴,連日的陰霾破開一點口子,教室裡被撒上了一層金箔,在空氣裡搖搖晃晃。大家也都在說週考的成績,有人說沒複習考得也比自己想象中好,有的在懊惱那些因為粗心大意而錯失的分數。 安平拿著那張嚴格劃定給分標準的答案紙掏出試卷一道一道訂正了起來,教室裡人逐漸滿了,漸漸聲音也小了,時間一到,多數自覺開始自習。 安平眼眶乾巴巴的緊,總算訂完。她又三兩下將語數英、綜合的成績都加了一遍,總分 498,英語只有 50 分。去年全省第二批次的錄取線要 520,三本的錄取線她能夠上,但是學費馬蘭娟夠不上,所以很頭疼。 王培清晚飯不回家,在學校的食堂吃,他吃完飯回來,將自己的兩個本子扔安平桌上,這是他開出的條件:“作文我寫了一半,你接上寫就行了,兩篇文言文,抄的時候先看看我的字跡,要一致。” 安平手裡拿著他的作業本,胳膊上的血管突突的,嘴裡想罵娘,表現出來的確是眉眼低順:“您放心,肯定給您抄完了。”她感覺自己像新時代的楊白勞,前面這男的就是黃世仁。 一點虧都不肯吃,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安平對王培清的評價體系又豐富了一個維度。 兩個大自習的間隙,班裡的同學三兩成群討論成績。王培清這次估計考得還行,春風得意,大喇喇敞著兩條腿呲著嘴笑。 於毅撐著腦袋,眼裡冒著星星崇拜:“培清,你週末是不是還在外面補課?” “不要命了。”王培清滿不在乎,用功肯定是用功了,但是這時候高手之間的競爭就是要表現出一種遊刃有餘,“我就漲了幾個名次而已。” “呵呵,”一旁的同學笑,“裝,你這速度簡直坐了火箭了,咋們學校前五十多穩,幹掉一個都燒高香了,你一下幹掉三十個,下學期開學聯考考場號都要變一了。” 一中所有的期中、期末還有聯考的考場號和座位號就是校排名。 分數、排名在這就是王道。 王培清到底還是少年心性,也覺著不錯。但是他八成能猜到他那一板一眼的爹會說什麼了,無非就是:“戒驕戒躁,一不小心你後面的人就要超過你了。” 若是跟幾個同事坐在一起,對比自家孩子的成績,他估計也會說:“就那小子,下次又不知道掉哪裡去了,不指望,不指望,能有學上就不錯了。” 王培清不認同他爹那一套,他不高調炫耀,但是也絕不妄自菲薄。頂多自謙一句:“還行吧!” 安平總算知道王培清為什麼要把他那又臭又長的語文作業肆無忌憚推給她了,她接著他那虛頭巴腦的詞調寫了一段才發覺他兩的筆跡很像,都寫行楷。 王培清是很明顯的學院派,一看就是小時候規規矩矩坐在方桌前被敲著板子練出來的,安平不一樣,野路子。她的字像安宗榮的,也好看,但是橫豎撇捺起筆落筆差點規矩。 她腦袋裡組織著作文的詞語,耳朵豎著竊取他們談天的隻言片語。 鄒喻也過來聊了幾句,成績聊完聊一些吃喝玩樂的事,昨晚偷了幾顆菜,廣場南口電影院裡放映的電影,云云、種種。 安平發現他們也不是食仙露的神,男生的眼珠子也亂瞟,就是多少要比她們班那些領口永遠豁開的混子們要收斂點,逗女孩的時候方式也更斯文點。 她沒留神,寫錯了一個,改了兩筆沒改過來,索性塗成一個黑坨坨。 王培清不知怎的餘光瞥見,摁住她要翻頁的紙張,“重抄,你這是要我捱罵?” “就一個字。” 鄒喻看著好笑:“你上次掏錢讓別人給你寫作業沒被罰夠?” 王培清實在不愛做抄抄寫寫的作業:“都這時候了,老徐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安平看著一派歲月靜好,未來可期的兩人,咬牙撕掉那張滿是字的紙,當著他面揉成團揣自己兜裡,想想不對,又掏出來展開快馬加鞭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