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夬侯養閒堂的鐵挺生兄麼?”水運忙答道:“正是,正是。”王公子因復重舉手打恭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因滿斟了一巨觴,送與鐵公子道:“借過兄之酒,聊表小弟仰慕之私。”鐵公子接了,也斟一觴,回敬道:“小弟粗豪何足道,臺兄如金如玉,方得文品之正。”彼此交贄,一連就是三巨觴。
鐵公子正要告止,忽左右又報:“李翰林的二公子來了。”四人正要起身相迎,那李公子已走到席前,止住道:“相熟兄弟不消動身,小弟況就坐罷。”過公子道:“尚有遠客在此。”鐵公子聽說,只得離席要作禮。那李公子且不作揖,先看著鐵公子問道:“好英俊人物!且請教長兄尊姓臺號?”鐵公子道:“小弟乃大名鐵中玉。”李公子道:“這等說,是鐵都院的長君了!”連連作揖道:“久聞大名,今日有緣幸會!”過公子就邀入座。鐵公子此時酒已半酣,又想著要行,因辭說道:“李兄才來,本不該就要去,只因來得早,叨飲過多,況行色匆匆,不能久住,只得要先別了。”李公子因作色道:“鐵公子太欺人了,既要行,即早去,為何小弟剛到,即一刻也不能留?這是明明欺小弟不足與飲了!”水運道:“鐵先生去是要去久了,實不為李先生起見。只是李先生才來,一杯也不共飲,未免促然。方才王先生已有例,對飲過三巨觴,李先生也只照例對飲三觴,三觴飲後,去不去,留不留,聽憑主人,卻與客無干了。”李公子方回嗔作喜道:“水老丈此說還略略近情。”鐵公子無奈,只得又復坐下,與李公子對飲了三巨觴。
飲才完,忽左右又報道:“張吏部的大公子來了。”眾人還未及答應,史見那張公子歪戴著一頂方巾,乜斜著兩隻色眼,糟包著一付麻臉,早吃得醉醺醺,一路叫將進來道:“那一位是鐵兄,既要到我歷城縣來做豪傑,怎不會我一會?”鐵公子正立起身來,打量與他施禮,見他言語不遜,便立住答應道:“小弟便是鐵挺生,不知長兄要會小弟有何賜教?”張公子也不為禮,瞪著眼,對鐵公子看了又看,忽大笑道:“我只道鐵兄是七個頭、八個膽的好漢子,卻原來青青眉目,白白麵孔,真無異於女子,想是惡侯後身了。餘事且慢講,且先較一較酒量,看是如何?”眾人聽了,俱讚美道:“張兄妙論,大得英雄本色。”鐵公子道:“飲酒,飲情也,飲興也,飲性也,各有所思,故張旭神聖之傳,謹及三杯;淳于髡簪珥縱橫,盡乎一夜。而此時之飲,妙態百出,初未嘗較量多寡以為雄。”張公子道:“既是飲態百出,安知較量多寡以為雄,又非飲態中之妙態哉!”即用手扯了鐵公子同坐下,叫左右斟起兩巨觴來,將一觴送與鐵公子,自取一觴在手,說道:“朋友飲酒,飲心也。我與兄初會面,知人知面不知心,且請一觴,看是如何。”因舉起觴來,一飲而幹。自幹了,遂舉空觴,要照幹鐵公子。鐵公子見他乾的爽快,無奈何,只得勉強吃幹。張公子見鐵公子吃幹,方歡喜道:“這便算個朋友。”一面又叫左右斟起巨觴,鐵公子因辭道:“小弟坐久,叨飲過多,適又陪王兄三觴,李兄三觴,方才又陪長兄一觴。賤量有限,實實不能再飲了。”張公子道:“既王、李二兄俱是三觴,何獨小弟就要一觴而止?是欺小弟了。不瞞長兄說,小弟在歷城縣中,也要算一個人物,從不受人之欺,豈肯受吾兄之欺哉!”因舉起觴來,又一飲而幹,自幹了,又要照幹鐵公子。
鐵公子因來得早,又不曾吃飯,空心酒吃了這半日,實實有八九分醉意,拿著酒杯,只是不吃。因被那張公子催的緊急,轉放下酒杯,瞪著眼,靠著椅子,也不作聲,但把頭搖。張公子看見鐵公子光景不肯吃,便滿臉含怒道:“講明對飲,我吃了,你如何不吃?莫非你倚強欺我麼?”鐵公子一時醉的身體都軟了,靠著椅子,只是搖頭道:“吃得便吃,吃不得便不吃,有甚麼強?有甚麼欺?”張公子聽了,忍不住麥怒道:“這杯你敢不吃麼?”鐵公子道:“不吃便怎麼?”張公子見說不吃,便勃然大怒道:“你這小畜生,只可在大名勢利,怎敢到我山東來裝腔!你不吃我這杯酒,我偏要你吃了去!”因拿起那杯酒,照著鐵公子沒頭沒臉只一澆,鐵公子雖然醉了,心下卻還明白,聽見張公子罵他小畜生,又被澆了一頭一臉酒,著這一急,急得火星亂迸,因將酒都急醒了,忙跳起身來,將張公子一把抓住,揉了兩揉道:“好大膽的奴才,怎敢到虎頭上來尋苑!”張公子被揉急了,便大叫道:“你敢打我麼?”鐵公子便兜嘴一掌,道:“打你便怎麼?”王、李二公子看見張公子被打,便一齊亂嚷道:“小畜生,這是甚麼所在,怎敢打人!”過公子也發話道:“好意留飲,乃敢倚酒撒野!快關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