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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住,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母親拋棄我們了!母親扔下我和八歲的妹妹獨自遠走了,不再保護、不再愛憐我們了!我對母親怨恨到極點!
我整整一天沒吃飯,哭累了就昏沉睡去。夢裡是母親決然而去的背影,我和妹妹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呼喚母親,淚流成河……
在我平靜下來後,紅英表姐找我談了一次話,我這才理解了母親的一番苦心。
紅英表姐有個小姑子正好遠嫁於安徽農村,母親走投無路,只好聽了紅英表姐的建議,去安徽謀生。母親之所以不帶著我和妹妹一起走,是怕有兩個“拖油瓶”跟著不好找物件。母親走時交代紅英表姐,叫我和妹妹先回父親的老家——趙家園找我的爹爹(祖父)、大伯和姑媽去,讓他們撫養我們一段時間。待她在安徽找到合適人家,馬上來信讓表姐送我們過去。
我是在一個陰雨的早晨牽著妹妹的手回我們的老家趙家園的,從表姐家到趙家園有三公里多路,父親在世時帶我從這條路上走過無數次去爹爹家,我還依稀認得路線。那也是回家的路呀!
路是蘇北農村的那種常見的黃土路,這種泥土沾水後很粘,下著雨的天,我和美華的鞋上走不多久就粘上了一大塊,甩一甩掉一點,走兩步又沾一大坨。狠狠一甩,泥巴沒掉,鞋倒飛出去了。
我和美華就一路走,一路甩泥、揀鞋。美華不小心摔了一跤,渾身上下都是泥。美華嗚嗚地哭,我沮喪至極,嚮往地安慰妹妹:“到了爹爹家就好了,到爹爹家正好吃中飯。”
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和妹妹幾乎歷盡千辛萬苦終於來到自己的家園時,我們面對的竟是一張張義憤填膺、冷嘲熱諷、漠不關心的臉。
大伯說:我也有兒子有孫子,我哪養得起你們兩個小東西?
姑媽說:我是養得起,我不養!你們的娘不是很有本事嗎?找你們有本事的娘去!家敗光了,就拍拍屁股走了,讓趙家替她養女兒,沒門!
八十四歲的爹爹已是老態龍鍾,他是靠家境富裕的姑媽養活著的。爹爹用滿是同情、憐憫的目光看著我和美華,說:現在什麼也不要說,親不親趙家人,先給倆孩子弄點飯吃。
姑媽說:餵豬也不給她們吃,誰知道是不是她娘施的苦肉計?
這是怎樣的一種侮辱?這是怎樣的一種刺痛?
我的頭“嗡”的一聲發脹了,我尖瘦的小臉一定也脹得通紅,我憤怒而仇恨地衝姑媽那張看起來很富態的臉說:“姑媽,你記著,我們就是討飯也不到你家門上,你家富不會富一輩子,我家窮也不會窮一輩子!”
說罷,我拉著美華飛奔著離開了爹爹家,我聽到爹爹在身後焦急的喊聲。我們頭也不回。
在奔跑的同時我是哭著的。我小小的心裡滿是膨脹的屈辱與仇恨!也就是那一天,我在心裡立下兩個誓言:一、從此與趙家所有人一刀兩斷!二、一定要出人頭地!
那是怎樣的一個雨天呀!
我永遠記得那天的雨,綿密、惆悵、憂傷,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灰網,籠罩著無家可歸的我和妹妹。
走投無路。
姐姐,我們去哪兒?美華飢餓的小臉像天一樣灰。
我的心像掉在地上的雨滴一樣,又疼又碎。我捏緊美華的手,我們惟一的路只有回紅英表姐家了。
雨天黑得早,加上美華餓得走不動,我們像兩隻被雨水淹沒的小螞蟻,在人生的泥濘裡苦苦爬行。
路邊的農家已經點亮了煤油燈,開著的門內有飯菜的香味,也有晃動的人影和大人呵斥小孩的聲音,我真羨慕那個被父母呵斥的小孩子——如果此刻讓我喝一碗粥,不在雨地裡流浪,即使被父母打罵也是幸福的呀!
美華實在走不動了,我蹲下去,美華小貓一樣趴到我背上,飢餓與負重讓我有一刻的暈眩,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母親,一串眼淚掉在了雨地裡。
等我再也背不動美華了,我放下她,我倆蹲在路邊,手按著胃部,大口吞著口水。路邊的地裡長著韭菜一樣生機勃勃的麥苗,那是白麵的希望,與我此刻的飢餓無關。
路邊有戶人家,門半開著,屋裡沒什麼聲音,但有鏟鍋的聲音,好像是吃了飯,要洗碗了。美華小聲喊:“姐,我餓。”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要飯更難為情的了,我像嚥下口水一樣嚥下膽怯和自卑,我躑躅著來到那戶人家門口,怎麼開口呢?說什麼?
我站在門口的暗影裡咬著手指,我希望門裡有人出來,有人問我:你們是不是討飯的?討飯在鄉下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