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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美好的東西,不要沉溺於苦難無法自拔,怨天尤人,要學會自己拯救自己,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我受到了啟示。山和石頭在我眼裡有了生命,它們是為了改善我的生活而存在的,如果沒有這座石山,我不知道靠什麼來維持生活。如果沒有它,我的意志、我的自信、我的堅忍的個性也許不會磨練出來。苦難是一筆財富,我得感謝它。
轉眼,我到了十七歲。三年的砸石生涯使我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採石女。身體健壯,手臂有力,走路時腳下像按了彈簧,彈性十足,每頓可以毫不費力地就著鹹菜扒拉下兩大碗米飯。在山上,有人戲稱我“文武雙全”,因為我說話總是“文縐縐”的,還會畫畫,又能不費吹灰之力地砸碎一噸多重的巨石。
十七歲,的確良的黃軍褂下掩飾不住我的青春了。
開始有年輕的礦工注視我的背影了,開始有人和我開無傷大雅的玩笑了,我猛然意識到,我已經不知不覺的長大了。成長是痛苦的,但它並未停止成長。
父母開始對我敏感起來,如果有同村的男孩到我家來送書給我看,繼父準會怒目而視,比防小偷還緊張。
十七歲,在農村該是說親、訂婚的年齡了。父母防患於未燃,一再給我打預防針:“不準在外面和男孩子瞎胡搞!不要給父母丟臉!不要……”其實,即使父母不說我也是不敢的。那個年齡,提到戀愛、訂婚的詞彙都會臉紅的呀!
開始有人明裡暗裡給我提親了,母親一一回絕。母親的心思是要把我嫁到街邊去,那裡人家比較富裕。我會生活幸福,而她的下半輩子也算有所依靠。但我不以為然,街邊是那麼好攀的麼?家境優越的人家會到這窮鄉僻壤來找媳婦麼?父母的希望和出發點是好的,但怎麼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呢?我為父母的美好願望感到可憐、可悲又可笑。
偶爾,我的窗外會飄過男孩子的歌聲:“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喲,海棠花兒不會自己開……”我不敢開窗,惟有靜靜地聽,感受那顆躁動的心。
讀了那麼多的小說,我對自己的未來不是沒有幻想,書中那些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是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中的偶像,我也不例外。然而我不敢憧憬,那是個遙遠的世界遙遠的夢,無法觸及。只有砸石頭,是最現實的。
災難有時候就像從天而降的空難,猛地砸在滿懷希望的頭頂上。就在我十七歲那年的元旦前夕,災難再次降臨我的頭頂。
那時,毛驢板車已經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拖拉機。拖拉機是外村人開的,誰先搶到就替誰家拉。那是一項不亞於運動會上爭奪第一名的體育運動,只要遠遠地看到拖拉機開來的影子,等候的人群便用百米衝刺的勁頭衝將出去。這就需要有極強的速跑功能,我是練出來了的。只要我和其他搶拖拉機的人同時向一輛拖拉機奔去,一般都是我搶先一步。
但是,那天我失手了,我跑得太快,而那輛拖拉機到了我跟前也沒有減速,我憑經驗一個箭步跨上了飛奔中的拖拉機踏板,與此同時伸手去抓拖拉機上的欄杆,但我沒抓住,拖拉機踏板上有霜,我腳下一滑,人就迅速滑倒在拖拉機的前輪和後輪之間。耳邊一片驚呼。
掉下去的剎那我就知道完了。電光石火間,我看到拖拉機巨大的後輪向我的臉壓過來,我本能地一偏頭,這輛龐然大物飛快地從我的右腳經過左腿,再壓過我的左半身,呼嘯而去……
我躺在馬路中央,感覺不到疼痛,我以為我死了。但我分明看到有人向我奔跑過來,有人抱起我,有人幫我攔車,送我去醫院,我腦子裡是混沌的,我依稀躺在一個人的懷裡,車子顛簸著。我仰頭看天,天上白雲朵朵,變幻莫測。我忽然想我要是一片雲多好,想到哪裡到哪裡,沒有災難,沒有苦痛,沒有煩惱和牽掛。我就那樣久久地看著自由飄動的雲彩,心像死了一樣沉寂。
我看到了自己的傷口,右腳傷得最厲害,粉碎性骨折,腳髁處有一個洞,看得見裡面的森森白骨。左腿腿部也傷口較深,血流不止。我顫顫地問醫生我會不會殘廢,醫生含糊地說那要看恢復的情況了。
難道我會成為一個瘸子?瘸子?天啊!
母親聞訊趕來鄉衛生所,進門就哭:“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叫娘怎麼活呀……”出事後一直沒流淚的我這時忍不住淚如泉湧,母親的發已經灰白了大半,臉上的皺紋溝渠縱橫,母親老了,而我還沒徹底長大。我為此而悲哀。
我被拉回家躺在了床上。
小屋裡冰涼如水。從落葉凋零的樹梢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