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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金楞便不再去探病,小女孩家裡送來的厚禮也一併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即使對方家長親自來道歉,都吃了閉門羹。
於嬙產下一子後,除了金楞、彭振耀、金意旋外,彭青雲算是最高興的人了,因為這娃兒將跟著他姓彭。他表面上還是生疏,但態度卻客氣多了。這讓要上成功嶺的金楞也著實鬆了一口氣,放心的上山受訓。
壞就壞在彭繼祖安了壞心眼,他沒想到於牆因禍得福,竟扭轉了彭青雲的態度。他一等於嬙身子復原後,就又開始以前例來要脅她就範,否則,就要抖出他們之間曖昧的關係。已為人母的於牆也不再傻呼呼地受人威脅,她親自跟彭青雲坦誠了這件事。彭青雲大為震怒,狠狠地教訓了彭繼祖一頓,並要他捲鋪蓋走路;但對於於嬙就沒有那麼容易說說就算了,他要於嬙答應不計名分地待在彭家,不能要求金楞正式娶她為妻。
於嬙本就不在乎這些,便欣喜含淚地點頭允諾。
懷恨於嬙在心的彭繼祖,雖恨透了她,但卻還是覬覦美色得緊。有一回,趁大夥安睡時,再度潛入宅內,持刀威脅,意欲淫染於牆。不料,被下完訓、連夜搭計程車趕回家的金楞撞個正著。
此時的金楞一臉暴躁、血氣方剛,恨不得手刃這個叫了十九年的叔叔,他滿腔怒火地聽著彭繼祖顛倒是非,將白的說成黑的……是彭青雲指使他這麼做的,而且也不只一次了,於嬙求之不得。發了狂的金楞說著衝上了前,與持刀的彭繼祖起了衝突,孔武有力的他在短短不到十秒的時間,便將匕首直直地戳進了彭繼祖的胸腔裡。
於嬙驚慌失措地躲在床緣哭泣,慌了主意的金楞唯一想到的人便是父親,這是他這些年來的慣性,他拿著血漬斑斑的刀衝出了房門,直奔住在隔院的父親家門,熱淚盈眶的趴在彭振耀的身上。
彭振耀奪下兒子手上的刀,用自己的睡袍在刀柄處來回擦拭,非常理性、冷靜的交代金意旋聯絡他住日本的好友廣崎寬中先生,並安排金楞隨著船貨偷渡到日本,然後告訴兒子:“唯有能面對陽光而立的人,才能將陰影留在背後,你沒闖出個名堂的話,就別回來,客死異鄉亦不足惜!”自己則親自上父親家的大門,摸黑走進媳婦的房間,為兒子頂罪。
翌晨,一列警車哀哀鳴響地在彭家前院帶走了自首的彭振耀。年不過半百、不得父親諒解半生的彭振耀為了挽回兒子後半輩子的前途,不惜犧牲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成全老人的心。
彭青雲一見事發現場,所有疑竇散去,事實瞭然於胸,他看著兒子以堅定的眼神默默地跟自己說:他會安全的!他與兒子的冰釋和解竟是因為孫子所闖出來的滔天大罪,他心中的苦澀不是他那個年紀所能承受的。
當然,除了人證與物證確鑿外,幾乎沒有任何動機顯示彭振耀是兇嫌,但彭家財多,要花錢買通管道搞個司法黃牛不是件難事,只不過平常人都是為自家買無罪,他們家卻是買有罪,明擺這中間大有文章。不過殺人償命,這件疑雲風波能有人出來頂罪,也算是交差了事;最後,以彭振耀入獄服刑二十年定案。
時光幽幽,那段浮世變換、恩怨情天的往事如河水般地倒流回上源,凝聚在一池湖水裡,清澈地在老人的記憶裡輪迴不輟,老人將故事說到這裡,抬起微張的眼看著一臉迷惘的若茴,沙啞著喉頭吐出六個字,“我……就是……彭青雲。”語調中沒有驕傲、沒有生氣,有的只是羞慚。
“那……那於嬙呢?”
他眼神一黯,伸出微顫、瘦骨嶙峋的手,拿起桌邊的茶蓋碗,敲得鏗然作響地送至隱沒於灰鬍須內的嘴緣,啜了一口,發出嘖響後,才說:“物在人亡空有淚,時殊事變獨傷心。金楞被五花大綁送走後不到兩個月,她就因血崩病逝於醫院,三年後的忌日那天,金楞曾以日籍旅人的身分回來,與她舉行冥婚,並帶走她的骨灰罈。只要他人到哪,一定會為她蓋一間玻璃花房,將她葬在薔薇花下。”他再看了失了魂的若茴一眼,嘆了口氣,“你……見過‘他’了?”
若茴不答,腦海裡都是“物在人亡”這四個字,嘴裡答不上半句話。
老人繼續地喃喃自語,“很明顯,你這趟來這兒,絕不是隨便逛逛,來這裡的人大多是走訪山間寺廟、燒香祈福,要不然便是買茶來的,唯獨你對這座破落的四合院有興趣,聽完了故事,又不問‘他’的下落,很明顯的……”老人忽地嚥住,激動得不成聲,良久才說:“他……好嗎?”
若茴一時無法出聲,只能拚命地點頭。
“那就好!”他緩緩地躺回輪椅的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