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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截鐵地告訴我,他真正要的人還是你。他說愈是得不到的東西愈是珍貴。這擊垮了我!徹徹底底不留絲毫的同情。
你說,我多傻呵!我多傻呵!
情這一關我是過不去了,對你的愧疚是我一生無法消弭的遺憾。
醉過方知酒濃,情這一關,我是過不去了!
小紅 絕筆
默默地讀若信,若茴就這麼的讓淚悄然溢位。
小紅,你太傻了!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宇宙之大之寬,足以容納海涵任何的傷過?你挑了一個最不值得你愛的人殉了情,結果又如何?天不為你變色,地不為你荒老,海與石也不會為你枯爛,而他還是照樣優遊地活著不為你動容。
你說他真要的人還是我林若茴。唉!他騙了你,為了報復我,他竟騙了你。他誰都不愛,最愛自己。你怎麼傻得成為他報復我的工具之一呢?你說過他學醫是再適合不過的。我也問你為什麼?你說因為他夠冷血、殘忍、無動於衷!既然如此,你又為何不能看透他這個無情的人呢?你又何嘗不冷血、殘忍、無動於衷?推拒了所有愛你的親友去遷就一個少了心的人。
浪漫真的傷情嗎?還是你心甘情願地墜落在自己的綺想裡?小紅,雖然你與我曾這麼的親密過,但我永遠不懂你的紅塵情事。
若茴拎了一個土黃色的旅行袋,步履蹣跚地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大腿,但只是幾乎,不是全然,事實上,是她的每一根筋與每一條血管裡都有千萬只的螞蟻在裡面列隊行軍,熱血滔滔似地教她刺癢難搪,她恨不得能把皮扯破讓血流光算了。不過她還是認命地伸出雙臂攀著只有些微傾斜的坡道,不顧雅觀與否地翹著屁股,掙扎地爬上了這個廢墟……特洛伊,這個經由盲詩人荷馬嘴裡吟唱出來,赫赫有名、威震八方的古城。
在今天以前,若茴光是想到能踏上這片古老的土地,就會夙寐難眠、興奮好半天。現在她好後悔為何自己堅持要來到這個一度富榮鼎盛,曾經哀鴻遍野,如今卻野草叢生、滿目瘡痍的荒原,看著這些頹傾的大石頭散落在一望無垠的黃土石礫上,除了連青苔都不長的石頭外還是石頭,足以證明這些石頭有多頑冥不靈了。這些石頭的背後也許蘊藏滴滴血淚的故事,也許是導至最後一位尚在襁褓的少城主被希臘敵軍從高牆上丟下後的罪魁禍首。但又幹你林若茴什麼事?
“林若茴,你畢竟只是個修歷史的學生,考古的事還是留給考古學家吧!”若茴莫可奈何地隨地撿了一塊石頭丟進皮袋後,便大剌剌地蹲在地上喝水。
頭頂上的烈陽像一個天然烘烤爐,毫不留情地直射在她灼紅的面板上,使她原本白皙的病態肌膚在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日曬雨淋下,已儼然脫水成了風乾福橘皮。
“太好了,林若茴。你這輩子不可能再比這個時候醜了,除了你死後入棺開始腐爛的那一刻。”她喃喃自語地自嘲著,雙手攤開歐亞洲地圖研究,當她無意地瞥見她那十隻藏汙納垢的指甲時,母親嚴厲的斥責頓時迸出,縈繞耳際。林若茴,你又耙土當飯吃了!呃!看看你的指甲,髒死了!下次再不聽話,媽媽真的命把土裡的蚯蚓挑出來,強迫你吞下去!多久了!那時她大概只有五歲吧!老是喜歡挖土回家,搞得有潔癖的母親見她就躲,非得等到帶上手套後才敢碰她。
半個月前,她從桃園中正機場經日本飛抵海參威,搭上了西伯利亞鐵路到莫斯科,再輾轉來到伊士坦堡,迢迢漫長路途中,人生地不熟,國語沒講上半句,她已經養成自說自話的習慣了。她的英文雖然差強人意,但要和第三國語言的居民溝通時,簡直就是雞同鴨講,有溝沒有通。後來她發現最受用的語言竟然是阿拉伯數字,而最受歡迎的護照便是綠花花的美金鈔票,從此,她和賣主之間的關係便是非常的簡單俐落;一個猶豫的YES後,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個冷酷的NO後,馬上甩頭走人。
“你這個大白痴,現在可好了,漫天黃沙裡,只有你這隻笨鳥才會蹲在這裡孵蛋。即使有力氣走到海邊,量你也沒膽游過去。”
三千年前特洛伊濱臨黑海,如今在海水填石的大自然效應之下,離黑海已有相當遠的距離了,她後悔沒搭上飯店的服務生為她招徠的計程車,不過得怪那個司機漫天要價,她為了爭一個理字,“NO”連說了三次,還外加一個“滾蛋”。好不容易搭上公車,跑上好幾哩路才一償宿願。那時她在大飯店義正辭嚴直罵那個司機搶錢,表現的是大義凜然,有骨氣得不得了。現在呢?骨氣又有什麼用?她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了。她又是長長嘆了口氣,摺好地圖放回揹包裡,打直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