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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這種對於物件的懷念將永遠超過對一個人、一個時代的追憶。無論是多麼美好多麼華麗的黃金時代花樣年華,倘若只留下破牆殘垣,大抵剩下的只有無窮無盡近似於諂媚的言語,就像倫敦的古老街道、日本明治時代的船塢、老北京的鐵獅子衚衕一樣,隱去的是一些諸如水木清華一般的表象,至於逝去的似水年華一切都已悄然遠行,風光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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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一代詞宗(1)
一代詞宗
一
在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思想核心中,兩種知識分子是處於天平的兩端,一種是積極入世的官場知識分子,這種知識分子是儒家對於〃治國〃理念的一種外化;另一種則是帶有魏晉狂狷之美的竹林人士,這種知識分子是中國道家精神和無為而治思想的傳承,他們在特殊的社會結構中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座標,就將某種特定的情緒發洩到文學藝術的創作當中,這就形成中國的竹林文化。
在這片橫跨千年歷史的竹林裡面,有一個一直在躲閃的身影,他偶然嘻笑露面,偶然深沉示人,他終生不仕,只做到屯田員外郎的小官,但是他卻被皇帝親自任命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職業作家,以〃奉旨填詞〃自居的他在死了之後居然讓太子親自送葬,宋仁宗親筆賜封〃白衣卿相〃的匾額,這是世界詩歌史上的無上榮耀,也是中國文學史上的一段佳話。
這位發跡於竹林的〃白衣卿相〃姓柳,名永,是福建武夷山人。
對於福建來說,所有的地理人文學者都會有一種誤解,那就是環太平洋沿岸的地區在中世紀都是閉塞的區域,也是文化的蠻荒地帶。這種誤解很荒唐,也很要命,他們完全照搬照抄西方的理論,在中國法制史上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刑罰,這個刑罰將大批因文獲罪的人盡數押解到沒有文化的蠻荒之地,蘇東坡、李綱、林則徐都不例外。或許是歷史的玩笑,正是因為這種刑罰,才讓中國的漢文化遍佈全國各地,那些押解人犯的差役也就充當了文化傳播者的角色,讓世界文化史上最精華的人才巡遊全國。
柳永的父親,就是被流放到福建的犯人。他父親來到福建三年之後,也就有了柳永。
這是一個奇怪的悖論,在這個悖論裡,包含著中國文化和官方的一個極大衝突,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社會,公共的話語永遠不能形成真理,在中國,民主往往會嬗變成為粗暴而又野蠻的群眾專政,據說柳永的父親就是因為〃言詞多僻異,為朝所不容,旋遭逐〃的。
在去福建之前,我一直覺得柳永的籍貫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包括中國研究古代文學的學者,對於作者籍貫的藐視幾乎到了忽略不計的地步。但是事實上在一個並不開放的時代,一個作者的出生地所包含的文化氛圍基本上代表了這個人的學術背景和作品風格。就是在武夷山,在一個飄著小雨的時節,在一條仿古道路的盡頭,一棟三層樓的灰色的建築在我面前突兀地顯露了出來,屋頂簡單,周圍遊客稀疏,只有一塊碩大無比的匾額高高地懸掛在進門的頂上,似乎在嘲笑著來來往往的粗俗野夫與用〃造孽錢〃的凡夫俗子。
那些人活該被嘲笑,更悲哀的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被嘲笑,這是一種高明,也是一種無奈。
那匾額上是四個鍍金的楷書大字:一代詞宗。
說柳永是詞宗,這個說法是貼切並且很有價值的,柳永在宋代的地位絕對不亞於任何一個詞人。從李清照到秦觀統統封他為圭臬之論,他開創了在詩詞史上有著半壁江山的婉約詞,這個影響力波及整個漢文化圈詩詞流派的創始人居然是一個位居福建的流犯後代。
在那條安逸的道路上,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安靜而又沉著,彷彿因為前面的偉人而變得靜謐起來,無論是天上飄落的雨絲還是兩旁還沒有開張的店埠,似乎都知道前面有一個偉人的所在似的。
可是柳永呢?柳永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出生的那座破茅草房在他身後會開發成為一個茶社,繼而又開闢成紀念館,歷史就是喜歡這樣開玩笑,連自己都不知道葬在哪兒的柳永卻擁有一個奢華的紀念館,綠階朱門,白牆黑瓦,一派富貴人家的派頭。
而柳永正在地下嗤笑,這也正合了他的性格。
二
福建不算是中國文化的蠻荒地帶,相反,福建在中國文化的兩次勃興中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第一次是漢代的閩越文化形成了長江以南文化的第一次大規模復興,第二次就是從南宋到明清閩學的豐富和完善。而就在這兩次文化之間,戲劇性地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