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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幸潤了潤筆尖,再次提起筆。
今晨,我又被大山蛭緊緊抱住,喘不過氣來。我恐不久於人世。山蛭出於某種原因,把這綠色小盒給了我,兩日後他便中風不起。他每日都要悄悄到我處,說些可怕的話,如在詛咒……
寫到此處,阿幸又把紙撕碎扔掉了。她覺得,這些字句並不足以表達對佯病在家、臉色蒼白、怪里怪氣的長安的怨懟……
長安以醫囑為名,拒絕一切來訪。他躺在被褥中,被褥外裹著厚厚的雪白被罩。長安自己則穿著柿色法衣,著同色頭巾,真如古怪的修行之人。他有時會來阿幸房間。“阿幸,我在這世間,最關愛的便是你。我雖有偌多妻妾,但知我者唯阿幸,其餘諸婦,不過擺設!”不過,他沒忘了再加上一句:“萬萬莫對外人道,我正託病四處活動……”
長安病倒的訊息,已從身在駿府的大御所口中,傳到了江戶的將軍府,以及大久保相模守府上和松平忠輝府上。來探望之人一律不許進屋,連正室池田夫人似也相信他得了重病。池田夫人乃本願寺顯如上人心腹池田賴龍之女,屬池田輝政一族。長安對池田夫人都要偽裝,側室和兒女應均不知實情。
說起來,長安內室的複雜還真令人吃驚。阿幸剛嫁進來時,以為兒女均為他與年紀相當的側室所生,後來才發現,已有五男二女長大成人。
她本以為乃同族重臣的大久保藤十郎,竟是長安長子,他娶了信州松本城石川康長之女,居於八王子。次子外記之妻是備前守池田輝政三女,在家中較有權勢。阿幸最近才知,長安兩個女兒所嫁之人,也都是如長安一樣奇怪的人家。長女嫁與伊賀統領服部半藏正成次子正重,次女嫁給甲州武士三井十右衛門吉正,此人在信長公身後不久發動暴亂,殺死了信長公攻陷甲州後任命的川尻肥前守鎮臺。
由此可見,除了駿府、江戶和奧州,長安在本願寺、備前、伊賀、甲州方面皆有安排。
綠色小盒剛一做好,長安便突然稱病,似欲在暗中摩拳擦掌。
阿幸最先想到的,便是那份聯名狀。自從被伊達政宗拒絕,長安似更加小心。然而他那一身修行之人的打扮、偷偷摸摸的行為,都讓阿幸感到難以言喻的怨恨。而且,他一旦想要發洩身內膨脹的慾望時,便只到阿幸這裡來……
阿幸又仔細想了想,再次提起筆。若將心中對長安的怨怒如實寫下,恐怕會讓人以為她有私怨;但若一板一眼地羅列事實,卻也讓她有些為難。
在眾多側室之中,只有阿幸知些長安的古怪行為。她感到一股恐怖之氣瀰漫開來,她不只覺得自己將成為長安貪婪慾望的殉葬之物,還時常想到,長安必殺她滅口。阿幸雖想趕緊記下一切,但山蛭身上還有無數令她無法參破的謎。最大的疑問便是,長安每晚都到什麼地方去了?她也曾暗中去他的臥房探訪,長安均矇混過去。偶爾,他乾脆道:“老子去挖金山了。”
“金山?去哪裡?”
“離得太遠,往來一趟太累。我聞到附近就有黃金的氣味。”
“附近?”
“嗯。就在黑川穀中。嗯,休要說與人。”
“黑川穀中?您親自去那山裡了?”
“正是。其實,這金山乃是武田信玄公生前發現的,當時特意只挖了一點點,就停了下來。”長安坦誠相告,神色看來並無一絲警惕。
黑川穀,文永年間日蓮上人曾書:“行甲州北原,遊田波黑川。”田波便是山梨郡玉山之大菩薩峰。黑川則位於都留郡境內,乃玉川源頭。《甲斐國志》中載:“黑川山在其北,距山梨郡蔌原村四十餘里。傳其中多掘金者。”
阿幸並不知這些記載,但她聽說,現今還有人去黑川穀淘金。但大久保長安若欲再次挖掘那金山,為何要裝病,還要獨自行動呢?他難道以挖掘金山為藉口,把那綠色小盒藏起來?阿幸隱晦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長安大笑道:“哈哈,和盒子毫無關係!我已經把它好生藏了起來!”
一日拂曉時分,長安突然出現在阿幸枕邊。
家中有暗道數條,若不走走廊,還可從設在壁櫥裡的臺階進到房裡。臺階通向二樓,那裡原本是阿幸婢女的臥房。
如今那自然是一間空屋,聽說那間房的天井與屋頂之間,有幾條路可以出去,不過阿幸對此一直頗反感,從未深究過。
“阿幸,給我暖暖身子。”長安道,“我只能向你要些溫熱。我只信任你,也只喜你一人!”他邊說邊鑽進阿幸被窩,渾身冰涼。
“您身子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