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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了教室裡簡陋的土黃。
小學畢業不久,六兒就嫁給了一個酒精廠的工人。後來聽說那個人嫌棄她出身不好,結婚沒多久就回到一百多里外的酒精廠,不定三兩年才回來一次。六兒生了兩個女兒,像六兒,一個賽似一個,美豔如花。可村裡人說她們來路不明,八成是六兒和大伯子私生的。
最後一次見到六兒,是在夏老師的喪禮上。她家那座紅瓦磚牆小院被周圍的樓房擠得差不多找不到了,月季花還在老地方,比屋簷高出好多,都長成樹了。花朵又稠又密,襯得一地紙錢越發淒涼。年過不惑的六兒,蓬頭垢面兩眼紅腫地迎門跪著,挨個兒給前來弔孝的人磕頭還禮。人們不說,我怎麼也認不出她來,那張如花的臉,被風霜揉成了一團皺縮的抹布,下面吊著個癭包兒,一磕頭就碰到膝蓋上……那個真心疼愛六兒的大伯子幾年前也死了,兩個孩子長得再好,終究是女兒,丈夫還是對她們不理不睬。大女兒一氣之下輟學去了南方,嫁給一個港商當專職太太,有說是“二奶”,有說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好幾年沒回來過了,只是每月寄錢供妹妹上學。
媽媽小時候經歷過的事情(66)
墳園裡那棵野玫瑰還有沒有了呢?我已經沒心情去看了。
殺豬匠
秦老六死於中風,是在他一瘸一拐半身不遂三年多之後。
秦老六是個殺豬匠,過年的時候他最吃香,這莊兒請了那莊兒請,從二十三兒一直忙到大年三十兒,肥的、瘦的、公的、母的,不知有多少豬和羊的性命喪在他的手下。他殺豬的時候,看熱鬧的人圍一大圈兒,大多是孩子和好奇心墜著總也不會老的大人們。
秦老六殺豬不要工錢,收拾利索了,掂一掛腸子或是肚子或是幾個豬蹄子就擋了。殺豬的時候,先空兩天不餵食兒,淨淨腸。殺之前在空場上支起一口大鍋,燒一大鍋響水。捆著四條腿兒的豬被插上槓子,抬起來放到事先支好的門板上,等在一邊兒的秦老六瞧空子上去就捅一刀,回手一拔,鮮紅的血咕嘟咕嘟冒著沫順刀口湧了出來,那拼命嘶叫的畜生彈騰不了幾下就不動了。秦老六從腰裡拔出一把尖刀,抓起一隻豬後蹄兒豁開個三尖口兒,用刀尖兒往裡探探,然後拿起一個指頭粗的鐵挺杆兒往上通通,拔出挺杆兒,也不嫌腥臊,一張嘴堵上去,鼓著肚子吸一大口氣就往裡面吹,吹幾口拿棍子夯夯再吹,直到把那還沒變硬的豬吹得又飽又脹,四個人一人一條腿,拉過去扔鍋裡翻幾個個兒。燙透了,先拔豬鬃,那東西好賣錢,拔下來用線捆著掛一邊兒,算是秦老六的外快兒。接下來幾個人又是薅又是拽,把豬毛煺個###不離十,秦老六再用他那塊兒砸石欻幾遍兒,頭朝下吊起來開剝,人們最愛看的就是這一會兒。
秦老六那把刀真利,哧啦一刀下去,皮開了,再哧啦一刀下去,五臟六腑撲嚕嚕全都露了出來。他也不急著摘心肺掏腸子,將那把沾血帶毛兒的刀往胳膊肢兒裡一夾,瞧準心肺後面熱乎乎顫悠悠的肥油,抻手撕一大塊兒,臉一仰,吐嚕一聲喝麵條兒似的就嚥到肚裡去了。眾人喝一聲彩,他吐嚕又一條子下去了。嘴咂著,眼眯著,拍拍肚皮過足了癮,再拽一塊兒下來,繞圈兒往看熱鬧的人們嘴裡塞,嚇得大夥兒又是擺手又是捂嘴直往後退,“俺可沒這口福,俺可沒這口福……”到末了,秦老六逮住一個小孩兒,一邊把軟鼓囊囊的肥油往他嘴上抹,一邊勸說:
“誰不會吃這是誰沒福,娃兒,聽你伯的話,只管嚐嚐,溫乎乎哩,香死了香,要是擱鍋裡炒熟了,就沒這味兒,真是香死了,你就嚐嚐吧,伯不坑你……”
無論他怎麼說,那個被他拉住的小孩兒還是使出吃奶的勁兒掙跑了。
老洋人
就在孩子們那個冬天的樂園——末子堆南面,緊挨漚坑,由西向東再往南拐個直角,圍著一道人稱鐵院牆的橙刺林子,裡面住著一戶外號“老洋人”的人家,幾個孩子都長得高鼻子大眼睛的,老四還是捲毛兒。聽大人們說,老洋人的女人是他當兵的時候從新疆帶回來的,除了不吃豬肉,還會嘰裡咕嚕地說一口別人聽不懂的“洋話”。這個新疆女人早早地就死了,有人說是死於水土不服,有人說是懷孩子害喜害死的。
早些年,農村裡人口沒有現在的一半多,房子蓋得懶懶散散,每家院子裡都種著幾十棵大大小小的樹木,還有一個種麻種菜也種幾棵麻稈花兒的園子,連上牆根兒的青苔、樹下的小草、地上亂跑的雞鴨豬狗,算是一個青青蔥蔥紮根在泥巴里的大家族了。
在橙刺林子里居住的,就是這樣一個家族。離房子後牆一米多遠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