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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收了。婉兒道:“此時太后閒著,你快去見了。兩日武承嗣在此營求為太子,你須小心承奉。”三思依言,隨即進宮,朝見太后,稱賀畢。把中宗如何思念太后,如何佛前保佑太后,細細說完;見太后默然,半晌不語。
一日太后夜夢不詳,召狄仁傑詳解。太后道:“朕夜來夢見先帝授我鸚鵡一隻,雙翼披垂,朕撫弄移時,兩翼再不能起。”仁杰道:“武者陛下國姓,召回佳兒佳婦,則兩翼振矣。”太后道:“卿言甚是,但武承嗣求為太子,事當如何?”仁杰對道:“文皇帝親冒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先帝以二子託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任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幹秋萬歲後,配饗太廟,承繼無窮;陛下欲立侄,未聞有侄為天子,而衤付始於廟者也。”後悟,由是召回中宗。母子相見,悲喜交集不題。
一日太后與三思在窗前細語,恰好昌宗兄弟進來。太后笑道:“我正擬九個美人題在此,要眾人分做。”昌宗在案上取來一看,卻是美人浴、美人睡、美人醉許多好題目。尚未看完,只見太平公主攜著婉兒的手走來。原來昌宗、易之,久與太平公主有染,太后亦微知其事,當日大家上前見了,太平公主道:“苑中荷花大放,母后怎不去看,卻在此弄這個冷淡生活?”太后笑道:“正是同去看來。”隨命擺宴在苑中,大家同到苑中來;只見嘯鶴堂前,那荷花開得紅一片,綠一堆,芳香襲人。太后道:“妙呀!兩日荷花正在不濃不淡之間。”四圍看了一遍,入席飲了一回酒。太后道:“今日之宴,實為賞心,寧可有詩無花,豈可有花無詩?”婉兒道:“正是花、酒、詩四美具矣,豈可使他虛負!”太平公主道:“花、酒、詩只有三樣,為何說四美具?”婉兒道:“難道人算不得一美的?”大家笑了一回,易之道:“荷花吟詠甚多,何不以人喻之,方不盜襲。”太后道:“五郎之言甚善。剛才詩題尚在上宮,快寫出來。”昌宗道:“在臣袖中。”取來送與太后,太后接了笑道:“題目恰好十二個,只要隨意描寫,不要寫出宮闈中身分,可拈鬮取題,六人在此,一個做兩首。”便命婉兒寫了十二個鬮子,成團兒放在盒兒裡。先是太后拈了兩個,其餘各各拈齊。太后先向上邊桌上,執筆而寫。公主與婉兒兩個,向旁邊東首桌上做。三思與易之、昌宗,向近窗桌上凝思。太后不多時已做完,起身道:“聊以塗鴉,殊失命題之意。”眾人齊來看,只見上寫道“美人醉”:
細酌流霞盡少年,直都春好自陶然。
玉山蕩影無堅壁,銀海光搖欲拽天。
邑勉添香還裹足,艱難臨鏡又憑肩。
聽郎啤語和郎笑,吊爾溫存一霎眠。
第二題是“美人睡”:
羅家夫婦太輕狂,如許終育一半忙。
晚起自嫌裡眼倦,午餘猶覺錦衾涼。
朦朧楚國行雲雨,撩亂梁家裡馬妝。
耳畔俏呼身乍轉,粉腮凝汗枕痕香。
眾人正在那裡讚美,只見昌宗與婉兒的詩亦完。太后先把昌宗的來看,是“美人坐”:
咄咄屏窗對落暉,飛花故故點春衣。
支頤靜聽林鶯語,抱膝遙看海燕歸。
愛把王釵撩鬢髮,閒將金尺整腰圍。
賣花牆外聲聲喚,懶得抬身問是非。
再有第二首是“美人憶”:
記得離亭折柳條,風姿何處玉驄驕?
春情得夢虛鴛枕,世態依人幾銻袍?
其雨日高誰適沐,曰歸河廣不容刀。
金錢卜慣難憑準,亂剪燈花帶淚拋。
太后讚道:“這二首得題之神,清新俊逸,兼而有之。”看婉兒的詩,第一首是“美人浴”:
秋炎扶夢倚闌干,小婢傳言待浴蘭。
絛脫漸松衫半掩,步搖徐解髻重盤。
春含豆蔻香生暖,而暈芙蓉膩來幹。
怪底小姑垂劣甚,俏拈窗紙背奴看。
第二首是“美人濾”:
盈盈十五慣嬌痴,正是偷閒謔浪時。
方勝疊香移月姐,繡裙固樹笑風姨。
申嚴仲子三章法,細數諸姑百兩期。
何事俏將巾帶裹?教人錯認是男兒。
太后看了笑道:“我說你是慣家,自與人不同;即使梓行於世,人亦不認是宮闈中做的。”只見三思也寫完,呈將上來。太后一看,卻是“美人語”:
何人輸卻口脂香,罵盡東風負海棠。
連袂踏青憶款曲,臨池對影自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