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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到二更。山色工的院門被人輕輕推開。譚花本豎著耳朵留意院中聲響,一邊湊近燭火用極其細緻的工筆沾了色料給成型的陶壺上色。這時聽見有人進來,她慌忙放下陶壺,三下兩下把色料工筆整到案桌一角,抓起外衣披上,起身去院裡迎接來人。
她推開房門,見來人正放下燈籠,剛卸下揹簍,連身影都透著疲憊。
“小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凌小樓不搭話,彎腰從揹簍里長弓旁掏出一株大葉子草束,遞到譚花眼前,說道:“大夫說的草藥,我採到了。明天你煎藥的時候放一葉。”她聲音疲倦,仔細看袖子衣襬都蹭上了泥土,衣帶還被拉鬆了穗,看來是為了這棵草藥和崎嶇的山路糾纏了一整天。
譚花接過草藥,眼中晶亮低下頭不知說什麼好。等凌小樓拖著步子進了房,她才抬起頭,小跑著追上:“蒸籠裡熱了饅頭,我去給你……”
“你吃了飯嗎?喝了藥嗎?”凌小樓沒等譚花說完,連著兩個問題就塞給了譚花。譚花連連點頭:“飯吃了,按時吃的。藥喝了,飯前喝的。”
凌小樓摸住一個椅子坐下,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杯,順眼就看到火爐旁工案上畫了一半的陶壺。她也不去拿杯子,扭頭直視譚花:“你還在做陶?”
“沒沒!”譚花矢口否認,一邊把雙手背在身後,暗暗在衣服上搓淨手上的顏料。“我在烤火休息呢……”騙了凌小樓,她心裡很是愧疚。她身患長疾。大夫叮囑她要休息養病。凌小樓雖為師妹,但有醫囑在手,三令五申命令身為師姐的她少做陶多休息。可是陶鑑在即,她又怎能歇得下來……
凌小樓似乎沒有識破這個謊言。她盯著譚花看了片刻,終於點點頭,重新伸手去端茶。她的指尖剛碰到杯沿,又停下動作,驚訝地問道:“有人用過這個茶杯,來客人了嗎?”
譚花這才想起今天之事,忽地高興起來,連聲道:“是啊!我都差點忘了。今天築蓮工的蔡……蔡小紋來了。說是要還禮。你送過她野雞?她是你的朋友?”譚花指向屋角呼呼大睡的嘟嘟,滿懷期待地又問了一句:“那頭豬就是她的回禮。小樓,她是你的朋友嗎?”
凌小樓眼中的驚訝轉瞬即逝。她瞟了一眼嘟嘟,隨即收回目光,似乎懶得回答譚花的問題:“不是。”
“……怎麼不是呢?”譚花不死心,拿過另一個陶杯提了火爐上水壺給凌小樓倒了一杯熱水。“我看她拿你當朋友呢!她看來是個好姑娘。小樓,交朋友不是什麼壞事。要不,我請她來吃個飯?”
“說了不是就不是!”凌小樓扭開臉,好像很不耐煩這個話題。“與其擔心我交不交朋友,你不如多睡一覺!”她一口飲盡熱水,起身去拿裝了弓箭短槍的竹簍,又走到屋角抱起睡夢中的嘟嘟,悶聲道:“我去給它做個窩。你快睡覺。”說完她便丟下譚花向後屋走去。
“小樓,先去給師父敬香吧……”凌小樓沒聽見似地走了。譚花孤零零地坐了一會兒,最後輕聲嘆氣:“這孩子……”她走到前廳轉角,這裡有一凹格。格前青煙渺渺,格里供奉著山色工創派師祖姜若燕和弟子柳湘的牌位。譚花合掌捏香拜過,對柳湘牌位輕聲道:“師父,這次陶鑑,弟子要參加。官陶鍾紅工當家臥病兩個月,這次是不會參加陶鑑了。這是弟子的機會。弟子一定會為山色工正名!實現您的遺願……”她敬上新香,眼神爍爍,心中充滿期待又莫名有些沉重:唯一不知那位玉峰官陶築蓮工的蘇釉,實力究竟如何……
凌小樓走到屋後小院,四處張望,想找點給嘟嘟做窩的材料。後院連著廚房,能聞見從那飄來的藥味。院子很小,最遠處放了兩個箭靶。靶上稻草零落,紅心上刻滿箭痕,就快看不見紅色那點。這裡再無旁人,凌小樓放好短槍弓箭,這才摟住還沒醒的嘟嘟,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頭,難得地露出笑容:“小豬,你叫什麼?我叫凌小樓……師姐大笨蛋……築蓮工是要和你爭頭名的,我怎麼可能和她做朋友……”
同是這夜。嘟嘟的舊主人蔡小紋是把它忘到腦後了。她心事難以解脫,就一直和無辜的大石頭過不去。用鐵扇劃完橫來又劃豎。直到刻了有七八個“正”字,她才逮住那一絲睡意,胡亂把自己丟給睡夢。誰知這混亂痠軟的情緒直接影響了第二天的塑陶進度。第一次不能專心做陶,蔡小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知道緣由,就不能解決。陶坯修了改改了修,等到終於做出能讓她自己滿意的陶型時,已經夜幕濃厚了。
蔡小紋給陶坯做好陰乾的步驟,推開柴門就跑向迴路。兩天之期到了,她隱約覺得她的糾結落寞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