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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和母親,妹妹,一同回到他們自己的屋裡去,在床上看書,一直看到很晚。有時從後窗子裡往外望,看見小姐房裡的燈還亮著,也看得見她們的影子投照在窗紗上。一天早晨,木蘭問他夜裡看什麼書看到那麼晚,他知道小姐也在看他,於是就不敢再向窗外偷窺。
有幾天早晨,他漫步到姚先生的書齋,細看姚先生的藏書和古玩。立夫不懂古玩,不過姚先生蒐集的古印卻使他讚歎不已。一天下午,木蘭帶著他去看她父親蒐集的甲骨,他一看就著了迷。先是吃飯的時候兒,立夫偶爾提到許慎的《說文》,這部研究中國文字進化的書,已經是一種專門的學問。立夫只是讀了《說文》上的五百四十個部首,可是這卻把他對中國文字的結構和變化的興趣喚起來,而且對普通字也有了較深一點兒的瞭解。甲骨文的研究當時剛開始,那門學問還沒有專著出版。這些早期的中國文字的形式,更讓他愛好。他資稟很高,心想徹底研究這些髒骨頭上的文字之後,對中國文字的瞭解,一定會超過漢朝的《說文》作者許慎。木蘭說:“你想想,這些骨頭有四千年了。不懂這種東西的人,一百個銅錢一斤還不肯買呢。”
他們繼續觀賞珍奇的古墨,有的上面刻著以前出名的主人的名字,又觀賞書家真跡,看了好久,比較字型風格的不同,並且看名碑的拓片兒。立夫喜愛秀麗圓潤的趙字,木蘭則喜愛魏碑,那麼遒健堅硬,稜角兒分明。立夫很坦白的解釋說,男人喜愛秀麗的,女人喜愛堅強的!就像“男孩子喜愛女孩子,女孩子喜愛男孩子”一樣。木蘭聽了,滿臉羞紅。
立夫從來沒有想過男女之愛,甚至對於女人的美也是無動於衷的。可是他喜愛木蘭,只因為木蘭懂得這些東西,並且智慧高,精神好。他覺得跟木蘭可以長談忘倦,木蘭的秀雅之美正和趙松雪的字一樣,只是為這個而已。在感情方面,木蘭雖然和立夫同歲,可是比立夫早熟兩年,女孩子當然如此。
一天早晨,立夫想起來姚先生叫他們給體仁寫信,勸他改過向上。立夫在客廳剛剛開始寫,因為客廳這些日子經常開著。木蘭看見他,問他正在寫什麼,他告訴了木蘭。這正是自己文章書法的一項考驗。木蘭說她和她妹妹也正在寫。木蘭讓錦兒去叫莫愁。莫愁來的時候兒,穿著白褂子,頭梳得很光亮,她微笑一下說:“你們倆在這兒幹什麼哪?”木蘭手裡一邊兒玩弄自己的辮子一邊兒說:“立夫哥要給哥哥寫信,我想咱們倆也該給他寫了。”
莫愁說:“對呀,咱們早就應當寫了。媽說咱們給哥哥寫信的時候兒,不要提起銀屏的事。告訴他不要很快就回來。”莫愁向立夫瞥了一下兒。木蘭說:“沒關係;立夫哥也知道銀屏就快要嫁出去了。只是銀屏自己還不知道。”立夫說:“寫信勸導人是很難的,尤其是我所處的地位。
我說什麼呢?“
木蘭說:“我有個主意。我最恨的就是按照《秋水軒尺牘》的格調兒寫。咱們按照明人的小品尺牘,或是清人小簡的風格寫吧!擺脫答套,單刀直入,要一針見血。誰寫的也不要超過一百個字。這樣才簡短有力,照著舊的老套兒寫,怎麼也寫不好的。”
莫愁說:“好主意。有沒有時間限制?”
立夫說:“點一柱香,作為時間的限制如何?”
三個人都同意。於是筆墨紙硯都拿進客廳,一炸香也點上,信紙是花紋箋。立夫和莫愁在一張桌子上坐下,木蘭則在屋中徘徊,搔動一下兒頭髮,有時向掛有窗簾兒的窗子外面窺看。
莫愁說:“你坐下好不好?你弄得別人也緊張。”但是木蘭只是微微一笑,手指尖兒穿過辮子梢兒的頭髮。
立夫先寫完。莫愁寫完的時候兒,香已經著得不長了。莫愁向木蘭警告,木蘭走近桌子說:“天哪!我還沒研墨呢。”莫愁說:“用我的。”於是木蘭開始振筆如飛,片刻之後,信已寫完。她倆先念立夫的信:立夫頓首:吾兄乘長風破萬里浪。快何如之!令人羨煞!弟侷促如轅下之駒。夏雨破屋,弟與家慈舍妹現暫居貴府。付修繕費用之後,如能湊足大學學費,即雲幸矣。謹祝吾兄鵬程萬里。弟愚鈍,恐長將如調轍之魚,搖尾濡沫已矣。
莫愁說:“好!你是從側面進言。文中無一廢字。”
其次,看莫愁的信:妹莫愁鞠躬。誦來信,知滯留香江。孟子云“拂亂其所為”,此之謂乎?天意料已改變,將降大任於我兄。但拂亂雖自天來,自強仍在人心。
高堂憂心,日形消瘦。南方苦熱,善自珍攝。
立夫說:“措詞極好!文章高貴。”再後,看木蘭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