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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未央宮中,苻堅頭戴通天冠,一襲玄紫袍,正歪在御床上閉目顰眉,手中尚虛握著一紙破舊的戰報‐‐那是長安西北衛城新平守將輾轉送來的,展開尤有血腥撲鼻‐‐姚萇為扼陝隴要道奪取蕭關,率兵圍攻新平城數月之久,新平百姓守軍不過萬人,喋血孤城,誓死不降,最終城破,餘下軍民悉數坑殺,無一生還……他剛一看到這信,便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捂著心口跌坐於床,狀似癲狂,左右趕忙搶過來,沿醫施藥,忙成一團,苟皇后在旁哭哭啼啼地替他揉著胸口,只能一個勁地道&ldo;天王保重&rdo;&ldo;捲土重來&rdo;云云,苻堅無力地揮了揮手,他知道如今的境況,新平守不守得住於大局已經無關緊要了,他只是心痛‐‐莫名所以,痛不欲生。御醫蜂擁而上,針灸按摩忙活許久,苻堅才緩下氣來,失神地躺在床上,代望著帳頂蟠龍。眾人見他平靜下來,都不敢再喧譁,扶起尚自抽泣的苟後退出了未央宮。麻麻木木朦朦朧朧中苻堅似乎也隨之到了那個戰火燎原血肉橫飛的新平城,姚軍出動了無數的攻城利具,架起雲梯如螞蟻一般地攀上城牆,新平守軍在沖天的火光中奮不顧身地將雲梯推翻,若實在來不及了,便躍出城牆抱住那即將登上城樓的姚兵一齊摔下高牆,鏖戰正酣,忽聞一聲轟然巨響,堞牆之上一陣絕望的嘶吼,卻是城牆破了,無數的姚兵潮水一般踐踏著缺口處的血肉模糊的斷臂殘肢湧進了新平……苻堅茫茫然地看著他最後的子民為他徒勞地赴湯蹈火,忍不住站直了身子,前去擋住這些野蠻的鐵騎:&ldo;不要屠城!不要屠城!&rdo;曾經坐擁大半天下的苻堅大帝,一言九鼎,人莫不從,然則如今……所有儈子手獰笑著穿過他稀薄的身軀,當著他的面盡情屠戮,離他最近的一名姚兵忽然揚起長戈,刺進一具秦兵的身體裡,黑血瓢潑之下,一隻頭顱飛進苻堅的懷裡,他低頭,那頭顱用稚嫩的少年音對他道:&ldo;天王快走,我等死戰!&rdo;下一瞬間,那頭顱又換了副模樣,眉目如畫,魅惑天成:&ldo;天王當年對我那般寵愛,如今當然要格外報恩來了‐‐若有朝一日我破長安,必屠盡萬人,令西京成人間煉獄,比新平慘過十倍!&rdo;慕容衝!苻堅大吼一聲,拔劍要刺,但一摸腰間,天子劍糊滿了血泥,拔也拔不出‐‐那頭顱緩緩升起,在半空中咧著嘴笑:&ldo;天王不愛我了麼,怎麼要殺我呢?&rdo;苻堅怒極,連劍帶鞘一併摘下狠砸過去:&ldo;白虜小兒!若我一人對你不住,你儘管衝我來!過去十年是我看錯了人信錯了人,死無怨尤!但放眼當今天下,哪個帝王有我德政!慕容衝,你也配稱帝!?你們慕容氏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rdo;那頭顱依舊嘲笑,依稀可見當年那雌雄莫辯顛倒眾生的絕色,苻堅卻如遭蛇吻,激憤地一指那頭:&ldo;朕以信寬仁待人,人卻陰毒待我!如此世道!如此老天!&rdo;他猛撲過去,想要與這妖孽同歸於盡,卻是全身一顫,只聽到有人在他耳邊悄聲道:&ldo;天王……天王,洛陽公求見。&rdo;苻堅睜開雙眼,堅毅的唇角抿著,已是一額冷汗。內侍扶他坐起,他喘了口氣,低頭看著手中所攥的染血戰報,將它緩緩折起,納入懷中:&ldo;吩咐下去,後宮免晚膳,為新平死難將士祈福禱告。&rdo;內侍低頭應了,又重複了一次:&ldo;天王,洛陽公求見。&rdo;見朕……又能做什麼?苻堅默然‐‐苻暉是他少子,年不過十六,卻已被迫要面對如此風雨飄搖的大秦。他一抬手:&ldo;宣吧。&rdo;於是一名甲冑將士入內,除了髮束金冠,打扮與尋常秦將並無不同,來人單膝跪地,對苻堅行了個軍禮,便極利落地起身稟事,這便是洛陽公苻暉了。&ldo;你說……你要出城……搶糧?&rdo;&ldo;父王,慕容衝那廝不知聽了誰的話,居然在阿房開始墾田,更引白渠之水灌溉,得糧不少,正陸續運往段隨韓延二軍營中,此二賊都在長安左近,只要父王一聲令下,兒臣便立率虎賁將士埋伏於糧道,搶糧回來!&rdo;&ldo;你從何得知?&rdo;&ldo;兒臣抓了幾個燕軍奸細,一審便知。&rdo;苻堅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ldo;假的。慕容衝引你出戰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