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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笑道。
李江潮沒有反應,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是東北黑龍江人,出身在一個小村子,一個外地男人讓我娘懷上我後就跑路了,我娘一個人拉扯著我和我哥不說,還要照顧我那個天天醉酒的瘋癲爺爺,我們農村跟你們城市不一樣,就那一畝三分地,一刻都歇不了,要想不餓死就只能刨黑土地,不僅不能指望誰幫忙,還得跟村民鬥,跟老天爺搶收成,你們城裡人吃飽了撐著的傢伙都喜歡說與天鬥與地鬥其樂無窮?無窮他媽個b。”
陳浮生眼睛也有點泛紅,掐滅一根菸,又繼續點燃一根,道:“你在你爸入獄後就遭人笑話,可總不會有人往你家裡倒糞吧?不會有人在你一出門就用彈弓打你吧?你們城裡人,大了人情就自然而然淡薄,普通人之間不會太友善也不會太恨,我那個村子不一樣,他們戳我脊樑骨,恨不得戳斷,說到打架,你跟真的是沒法比,所以我不是富了有錢了就要對你一個小屁孩指手畫腳,也不是出人頭地了有力氣去憐憫誰了就跑來施捨你什麼,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得像你姐姐那樣過苦日子,不能被自己打趴下,被別人揍翻了,還得在原地站起來往前跑,不僅你姐和你媽不欠你什麼,你爸也一定不欠你什麼,你這麼多年只知道拿你爸一個無心過錯懲罰你自己,你姐不罵你,你媽不打你,你自己就不覺得丟臉?你現在17歲了,也該像個爺們一樣思考問題。你摸一下自己的良心,你爸除了替人背黑鍋進監獄,他哪一件事情做得對不住你?就你苦?他在監獄裡14年,不比你更苦?哦,現在好不容易出獄了,你說他能不想聽你喊他一聲爸?你連一頓團圓飯都不肯跟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吃,你覺得自己很有骨氣嗎?我哪怕是旁觀者,抽你一嘴巴,都不過分。”
李江潮哭得沙啞。
“誰都是從不懂事走過來的。”陳浮生揉了揉李江潮腦袋,輕聲道:“男人做錯事不要緊,重要的是你得知道怎麼做才是真正的問心無愧。”
陳浮生抽著煙平靜道:“我兩年前從黑龍江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打工,認識第一個肯把身子交給我的好女孩,原本我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陪她跑跑大學城聽課拿一個畢業證給娘瞅瞅,攢點小錢給我哥討個水靈媳婦,滋滋潤潤在大城市裡紮根過日子,可生活哪有一帆風順的好事,一個有錢有勢的公子哥盯上我了,我就是給他跪下都沒用,你給人下跪過嗎?大山裡的野山跳逼急了會咬斷自己的腿逃掉套子,我不想死,就只能一把石灰撲在他那張死人妖臉上,毫不猶豫地一把刀捅進入,然後收拾東西準備流竄了,你以為我想丟下那個女孩嗎?可我不一個人跑,難道帶著單純的她一起跨省逃命?然後怎麼拿什麼養活她?她不怕吃苦,可我怕她吃苦。”
李江潮抬起頭,怔怔望著這個他原以為也是公子哥的男人。
陳浮生抬起頭,三根手指頭夾著煙,陷入沉思道:“當我再次雙手染血,以為可以在南京站穩腳跟挺起胸膛回去上海的時候,我又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這狗孃養的人生啊,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會太平安靜了,要麼轟轟烈烈的死,要麼窩窩囊囊的死,然後你見過的我那個媳婦出現了,她一直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出現,我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都不鬆手,最後她也讓我糊里糊塗地答應成為我女人,我能做什麼?做陳世美唄,屁顛屁顛打扮得人模狗樣跑去找上海那個善良女孩,沒心沒肺跟她說,我要做小白臉,我要跟一個能讓我少奮鬥三十年的娘們結婚嘍,跟你掰掰啦。”
李江潮沒有急著咒罵陳浮生,因為他記住陳浮生所說的一句話,怎樣才是真正的問心無愧。
“她還是那個她,善良的一塌糊塗啊,當著死黨的面甩了我一耳光,說就當沒認識過我。我是陳世美啊,當然不可能哭著嚷著跪下來請她原諒,就賊有風範地轉身走人,其實我知道她只是怕我愧疚才扇那一耳光,她肯定比我的臉要疼無數倍。”
陳浮生吸了一口氣,扔掉菸頭,揉了揉臉,朝李江潮苦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風光?可我告訴你前幾天我還連睡覺手上都綁著刀片,你信不信?你覺得一個媳婦攤上這麼個丈夫,如果是單純得以為世界只有黑白兩色的善良孩子,能有幸福嗎?即使現在還有,能一直幸福下去嗎?”
沒有誰能確定自己是生活的主角,沒有誰能註定幸福安穩。
“你還是個混蛋。”
李江潮沉聲道,“不過不矯情,不是好人,但夠爺們。”
周小雀把煙叼在嘴上,一旁樊老鼠拋給他一個從密碼酒吧順手牽羊過去的打火機,點燃,也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