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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的這個新郎倌。
“回回亂”那陣,黑大頭的爺爺,正是這支隊伍中一個手執砍刀的兇猛異常的小頭目,後來戰事罷後,好像大海退潮一樣,這一股子決堤的狂瀾,慢慢地縮回了海心,重歸於朔方。然而,黑大頭的爺爺沒有跟著潰敗的隊伍回去,他像一滴走失了的水滴一樣,被這厚厚的黃土吸收了。同時留下的還有黑家的一夥兵丁和家眷,他們在延河快要注入黃河的地方,選擇了一塊寬闊的川面,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將包袱裡搶掠來的財寶深深地埋藏起來,要做的第二件事情,是破土動工,修建一個叫黑家堡的村子,要做的第三件事情,是開始耕種這塊無人區中荒蕪了的土地。隨後,一些難民也陸陸續續來到這裡,住進了黑家堡,難民們有的租黑家的川地種,有的則把目標對準了荒山,在那裡開墾生荒地或者擱荒地。當做完這三件事情以後,下來,黑大頭的爺爺,就將自己的族籍改為漢族了,以免招人眼目,以便在這塊土地上世世代代安生地生存。
黑大頭的爺爺將這一切安頓好了後,還沒等享兩天清福,就雙腿一蹬,死了。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水在傷馬骨的同時也傷了騎手的骨頭,黑大頭的爺爺在戎馬生涯中,中了寒氣,後來生了一種我們今天稱之為類風溼的疾病,他的握過砍刀的手指後來縮成一團,像雞爪子,而那風溼漸漸侵入心臟,直到有一天不可救藥。
黑大頭的父親是個敗家子。他又嫖又賭又抽洋菸,因此土地在迅速地減少,地底下埋藏的私財也被他倒騰得剩下不多了。四鄉里到處拈花惹草,這樣,結下了不少仇家,黑家堡方圓左近,不少人揚言要索他的性命。有一次,他去城裡,也是合該有事,他在城裡耽擱久了,折身回家時,天已經擦黑。回家要經過一個險要的地方叫老虎崾�。他叼著一根菸袋,正走著,迎面過來一個人。那人掏出菸袋,要和他對火。他有點不願意,但還是將菸袋湊過去了。那人將煙鍋點著,狠勁地抽了兩口,火燃處,仔細看清了仇家的面孔,於是肩膀輕輕一扛,將他掀下懸崖。黑大頭的父親在掉下懸崖的一刻,才明白這是個苦主兒。只見那苦主兒哈哈大笑:十年等你個閏臘月,謀了很久,這一回算是謀成了。
父親一死,這一份家當便落在了黑大頭手裡。這黑家王朝三世,三年五載後,長成了一個五大三粗、腰圓膀寬的壯漢。一張盆盆臉,黑漆一般,一出汗便黑得閃閃發亮。臉上幾顆大麻子,一顆點綴在鼻樑凹裡,一顆點綴在左臉臉頰上,還有一顆,隱現在脖子上的衣領間。一顆碩大無朋的頭顱,通常總剃得精光,光頭上蒙一領羊肚手巾。對襟衫子,粗壯的腰間,一條丈二粗布做成的腰帶,纏了三匝。腳下,一雙百衲鞋,走起路來,踩得地皮震天價響。生人見了,都禁不住喝一聲彩,說做個土財主,委屈了這半截黑塔一樣的坯子,要是生在亂世,這肯定是個英雄的角色哩。
黑大頭別看生得面惡,卻為人良善,深通事理。他主事不久,便剎住了正在走向敗落的家境。俗話說,船破還有三千六百個釘子哩,因此這黑家,在黑家堡還算首富,在這條川道里,也算得上一戶叫得響的人家。父親那許多惡習,除賭博一項外,其餘的,黑大頭都不再沾邊,一副煙槍,扔到了河裡,平日見了擠眉弄眼的女子,也懂得自重,不去招惹是非。黑大頭的父親既死,那眾多仇家,叫一聲“冤各有頭,債各有主”,對黑家的怨恨自然鬆動了許多,如今見黑大頭生得令人先有三分怯意,又在鄉間熬得了好鄉俗,於是偃旗息鼓,不再惹這黑家三世了。
父親的基因當然要有一點遺傳。賭博、嫖女人、抽洋菸三宗事情,黑大頭三中取一,迷上賭博。記得誰說過,人的一生,迷戀上了一件事情,便往往會栽在這件事手裡。這話不假,黑大頭將來的落草為寇,並且血淋淋的人頭掛在丹州城上,究其根由,都不能不說緣由“賭博”二字而起。這些當然是後話了。後話放在後面說。
越窮的地方賭博之風越盛,這大約是個規律。乞丐的想象力最豐富,他可以想象世界上的一切財富都為自己所擁有。賭博漢也是這樣,賭博刺激了人們貧乏的想象,而且這想象極有可能在一瞬間變成真實。所以窮漢愛賭,賭得昏天黑地,賭得賣了房子,賣了地,賣了老婆,賣了還未成年的女子,到了這種田地,還要繼續賭,直到有一天,債臺高築,走投無路,於是解下布腰帶,找一個歪脖樹,去做吊死鬼了事。賭博場上的昏天黑地,財產的忽聚忽散,命運的大喜大悲,不獨刺激窮人,對富人也是一個刺激。富人不像窮人贏得起輸不起,他們不管怎麼說,身後雖不是金山銀山,但是總有家底墊著,所以他們的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