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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才對,何必這樣將事情做到死處,要知道人頭一旦落地,就再也長不出來了!”
強盜們聽了,發一聲喊,要將這個不識好歹的角色,也一齊砍了。強盜頭兒抬一抬手,止住了眾嘍羅的聒噪,然後請這乳臭未乾的書生,趕快上路,回家去吊老孃的奶子去吧。誰知那後生仍然不走,看來這樁閒事,非管到底了。原來這強盜們,也不輕易殺人,殺這黑大頭,細細算來,還是首例,先前雖然也有幾條人命,那都是在行劫之間,互相打鬥,誤傷致死,因此此刻,強盜頭兒見這呆子這般糾纏,心裡也有幾分不想殺那黑大頭,於是便快人快語,將這一疙瘩事情和盤端了出來。
那強盜頭兒說,天下的五穀,原來養活天下的眾生的,有的人家中攢著金山銀海,有的人卻餓著肚子,他們這只是想從黑財主那裡討一口飯吃而已,可是這黑大頭,硬是惜財如命,寧肯不要自己的人頭,也不願意配合配合他們的行動。
書生聽了,說道,這樣說來,就是黑大頭的不對了。這錢財本是身外之物,活不帶來死不帶去,既然這些弟兄們執意要取,就雙手一拱,送給他們算了,撿一條人命,才是正主意,俗話說“拆財消災”,銀錢在世上走著哩,今天轉出去,明天再轉回來,不就是了。
強盜頭兒聽了,覺得這些話倒也順耳,不由得眉開眼笑。那書生抓住這個機會,於是勸他,何不放了黑大頭,由他帶路,去啟那些財物,黑大頭得了命,他們得了財物,這件事情一過,從此兩不相擾,打了照面,也裝做不認得就是了。
眾嘍羅聽了這話,齊聲喝彩,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那強盜頭兒也點頭稱是,於是為了穩妥,叫人扯掉黑大頭口中的毛巾,問剛才他們的那一番談話,他聽見了嗎,黑大頭點點頭,表示聽見了;又問他願不願意這樣做,黑大頭點點頭,表示願意這樣做。強盜頭兒接著問第三個問題:他擔心事情過後,黑大頭去報官,從而搗了他們的老巢。黑大頭這回開口了,他說自己向來與官家無緣,自己的事情總是自己解決。強盜頭兒見說,放了心,吩咐手下給黑大頭鬆綁,從那棵樹上解下來;不過身上的火繩子仍然緊繃繃地捆著。
強盜們將黑大頭重新拽到崖窯時,只待天黑,便去實施他們的下一步行動。黑大頭臨進崖窯前,轉過臉,衝這書生點頷致意,書生笑了笑,算是回答。
第四章 那文弱書生是誰?
那文弱書生是誰?強盜頭兒忘了請教姓名,正在懊悔,不過聰明的讀者,見書生上山溜坬那疾步如飛的樣子,會斷定他是攔羊娃出身,繼而,對於他是誰,就有幾分估摸了。
那一年楊作新丟掉攔羊鏟,背起書包上學,掐指算來,到如今已經整整六年。六年間,黑大頭在賭博場上,黑天昏地地度日月的時候,他正在學堂裡上學。先在前莊上了四年初小,又在縣城裡上了兩年高小。高小畢業,回到家裡。楊作新的啟蒙老師,姓杜,人稱杜先生,是個北京大學畢業的大知識分子,溫文爾雅,知識淵博,楊作新深受其人的影響。楊作新高小畢業的這一年,省上在膚施城裡,醞釀成立省立膚施中學事宜,其時正值國共合作期間,國民黨推薦了幾位校董,共產黨推薦了一名校長和幾個國文教員,擔任籌備工作。原來這杜先生,是一個大共產黨,這次,被組織推薦為省立膚施中學的校長。得到通知時,他還在前莊小學。正要動身啟程之際,恰逢以前的學生楊作新來看他,天寒地凍,道路上也不安寧,因此楊作新自告奮勇,願意陪老師去一趟膚施城。
到了膚施城裡,山溝里長大的楊作新,初次見了這花團錦簇般的地方,十分留戀。城裡比不得鄉間,街道又寬又平,鋪子一家挨著一家,那些來來往往的男人們,琉璃皮張的,長袍馬褂、中山服、西裝,他們的頭髮,也和鄉間的不一樣,光滑得可以跌倒蠅子滑倒蝨,城裡的女人們,穿著旗袍,高綰著頭髮,嘴唇上,就像家裡那隻愛偷吃的攔羊狗,總是紅滋滋的,腳下踩著高跟鞋,像鄉間鬧社火時踩著的高蹺。沒有見過世面的楊作新,看著看著,都有些呆了。這時候想起自家的吳兒堡,想起一輩子打牛後截的楊幹大,才明白了鄉下受苦人的可憐和卑微。
這時大約正是本世紀二十年代的中葉,國共合作之際,街上,“要求光明,要求進步,要求國家強盛,打倒土豪劣紳,打倒軍閥割據”的口號聲不絕於耳。正在街上走著,迎面就會過來一支遊行隊伍,鑼鼓聲、鞭炮聲、口號聲,震得滿街筒子響,有多面彩旗招展,遮蔽了半邊天空,一個剪著短髮的小姑娘,像天女散花一樣,將印著革命內容的傳單,往人群中間撒。遊行隊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