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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年幼時,何曾不想同兄長一樣,為聖人效死,為百姓立心,做個如海瑞海青天一般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好官。是以盡心竭力,循著兄長沈唸的步伐,在鄉試中一舉奪魁。 然而,當沈忘和父親滿心歡喜地進京,準備當面告知沈念這一天大喜事時,卻親眼目睹了沈念奴顏婢膝,媚上欺下的一面。雪中白梅終究零落成泥,也徹底斷了沈忘入仕的念想。他厭惡那片令兄長變得面目全非的天地,寧可偏居一隅做一隻孤獨吟謳的鳴蟲。 這般想著,沈忘又覺得兩脅隱隱作痛,不由得蹙起了眉。他隱約覺得對面少女投射過來的目光,坦坦蕩蕩,宛若明月照大江。 “沈兄,你才高如此,豈能妄自菲薄,你何不進京赴試,博取一個好功名?” 沈忘頭有些暈,已然是起了幾分醉意,他雙眉一揚,嗤笑道:“好功名?要它作甚?它是能吃能用,還是能坐能立?世情汙濁已極,斷無轉圜,滾滾車輪之下,還差我這一副枯朽白骨嗎?” 沈忘用手撐起自己搖搖晃晃的身體,俯身看向對面的少女:“停雲,你身在宮門,何以還不悟?” 柳七微微揚起臉,看著頭頂上方那如玉山傾頹的青年,因為情緒激動,他的臉上浮起兩抹緋紅,眸子躑躅卻瑩亮,像一隻被困住的獸。 與沈忘的激憤相比,柳七卻平靜無波:“沈兄,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沈忘聞言頹然坐下,聽著柳七娓娓道來:“洪武年間,濟寧府出了一位青天,他愛民如子,斷案如神,兩袖清風,被當地百姓口口相傳。然而,因為一個荒謬而可笑的理由,這位青天被牽涉進一場大案,死在了詔獄之中。” “後來,他的幼子長成了,也做了官,追隨建文皇帝。他為國為民,殫精竭慮,頗有其父之風。靖難之時,他慨然赴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他的家人、族人,甚至朋友、學生都被相繼連坐,血流成河。” 自湖上而來的清風推窗而入,拂亂了少女鬢邊的碎髮,也點亮了她眸中從未熄滅的焰火。那一瞬,她似乎不再是那賤籍在身的小小仵作,而是易水邊慷慨悲歌的白衣荊軻,那燃燒在骨子裡的忠勇孤直灼痛了沈忘的眼睛。 “沈兄可知,此人是誰嗎?” 沈忘不由得端正了坐姿,沉聲應道:“天下讀書人又有誰人不知,此人正是正學先生方孝孺與其父濟寧知府方克勤!” 洪武十五年,空印案發,太/祖大怒,下令地方各衙門的長官主印者一律處死,佐貳官仗一百充軍邊地。只是一件地方官吏為防止來回奔走而默契施行的小事,卻被太/祖皇帝上升到利用空白文書作弊的高度,牽連人數甚重,方克勤便因此身死。 而他的兒子方孝孺,自幼習師大儒宋濂,早有才名。太/祖死後,建文帝繼位,奉太/祖遺訓,召方入京,委以重任。後燕王朱棣誓師靖難,搶了侄子的王座,無數人見風使舵,投降燕王,方孝孺卻拒不事君,被誅滅十族,車裂於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