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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這一聲喊,所有人也跟著站起身,向著山路蔓延的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石子鋪就的小徑上,一匹青驢正悠然行來,蹄音清越乾脆,宛若古寺暮色中的木魚聲聲。 一名青年文士倒跨在青驢之上,身著本色細葛袍衫,頭戴紵絲直簷大帽,帽簷下發如鴉羽,鬢若刀裁,明明是無風的蒸鬱天氣,看他這般端坐的背影卻只覺清風拂面,仙氣逼人。 “沈解元!” “無憂賢弟!” 眾人也認出了倒騎青驢的沈忘,似乎瞬時忘了剛剛的不快,立馬也跟著廖舉人熱情殷勤地喊了起來。 驀聽得背後傳來的喧囂吵嚷,沈解元卻也不回頭,只是任由那青驢依著原有的步速踢踏而行,只等到青驢將他帶至亭下,他才堪堪抬起頭衝著那一干儒生微微一笑,面如凝脂,眼如點漆,當真神仙中人。 他並不與眾人寒暄,甚至都沒有從青驢上下來拱手還禮,而是隨著那匹青驢,沿著小徑,徑自悠悠行遠了。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盡頭,拐了一道彎再也看不真切了,廖舉人方才勃然大怒,斥道:“不知禮!當真不知禮!” “可不是!有辱斯文!目中無人!”胖儒生也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跟著罵道。 張秀才卻還是凝望著沈忘遠去的方向,輕聲喃喃道:“倒是……倒是一副好皮囊……” 且不論這廂廖舉人和胖儒生如何怒氣沖天,也不論張秀才如何既見君子云胡不喜,暫按下不表,只說這一個時辰後,沈忘和眾儒生幾乎是前後腳到達了坐落於城東的白龍祠。 白龍祠,顧名思義是為祭祀白龍而建,永樂年間,白龍祠曾因一場龍見之災毀於一旦,後人又在原祠的廢墟之上進行了翻修與重建,更用鯨魚的頰骨做其橫樑,從柱基到瓦脊皆用上等的花崗岩進行雕刻,雕工極近精巧風雅,也因花崗岩的灰白之色,而讓整個白龍祠真的宛若沖天游龍一般,欺霜勝雪。 此刻,白龍祠前香火繚繞,鄉紳耆老齊聚一堂,準備著一場隆重的祭祀盛典。 沈忘拴好了青驢,備好了草料,正欲尋一僻靜之處躲躲清靜,卻聞聽九棒鑼響,旌旗招展,正是嘉興知府攜同知、通判駕臨白龍祠,沈忘不得不隨著蜂擁而出的眾人來到正殿前的廣場上見禮。 嘉興知府崔琰崔大人是嘉靖年間的進士,今年五月剛剛由諸暨縣知縣擢升至此,今日的祭祀大典可以說是新到任的崔琰第一次公開亮相,更引得眾人翹首觀望。 耆老鄉紳,舉子秀才盡皆上前見禮。本來站在後面的沈忘,不知何時就被廖舉人和胖儒生一左一右簇擁著,擠到了前面。 廖舉人自不必說,他雖反感沈忘的為人,可縱覽整個嘉興府,也唯有這個沈解元能與他平分秋色,所以自知府到場後他便蹤在沈忘左右,生怕他被別人搶了去。 胖儒生的功名雖不及二人,可貴在家世顯赫,家中祖輩更是出過太/祖皇帝親手賜食的耆老,所以他自認為可與舉人解元並肩。 望著被官員們簇擁在中間的崔知府,廖舉人和胖儒生當頭便拜,動作之迅捷,形狀之誇張,令沈忘歎為觀止。二人匍匐在地,高聲道:“秀水【2】廖耀祖!石門方正!拜見知府大人!” 倆人這一跪一拜,倒是把始終長身玉立的沈忘給亮了出來,這兩矮一高,恰如一“山”字形的筆架。沈忘也不慌亂,長揖行禮:“桐鄉沈無憂,見過知府大人。” 廖舉人和胖儒生方正雖聲音大,可奈何趴伏在地,聽上去只是悶悶地,而沈忘嗓音清越朗朗,姿容秀雅過人,眼神之間無顧盼之色,坦蕩如明月照大江。眾人的目光登時被沈忘吸引,再難流轉,一是懾於其貌,二是驚於其勇。 雖說大明律明文規定,有功名之人無需叩拜州縣官員,可真正將此事付諸實踐的,由洪武至隆慶,也唯有海瑞海青天一人爾。可偏偏這沈解元,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敢一觸鋒芒,真讓人說不準是傻呢還是狂? “賢侄快快免禮,諸位也請起!”崔知府不僅沒生氣,反而目光越發慈愛地將沈忘上下打量了一番,輕拍其胳臂,溫聲道:“長高了,也愈發清俊了!沈家出了兩個麟兒,沈兄真是好福氣!” 一旁的同知和通判大人極有眼色,見新任知府與這沈解元有舊,便趁著吉時未到,連忙將二人往後堂引,用茶敘舊。 從地上爬起來的廖舉人和方正則面面相覷,他們只知道沈忘的兄長官拜庶吉士,更是曾經的武英殿大學士高拱高大人的得意門生,日後發展不可限量。 可畢竟那沈念遠在京城,沈忘又無心入仕,鞭長莫及,在嘉興府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可誰料,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竟也是他們沈家的故交,對沈忘更是青眼有加。 廖舉人氣得七竅生煙,既嫉恨沈忘令他求之不得的好運氣,又著惱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