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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微不由得噎了一下,那種憋著一股氣兒要打嗝的不適感又湧了上來。她正欲反駁,卻被柳七放在桌下的手輕輕一拽,湧到嘴邊的話語也只得嚥了回去。 而這時,一位老婦拎著一壺剛燒好的開水向石桌的方向走了過來。那老婦已至從心所欲之年,滿頭華髮,卻是精神矍鑠,腿腳硬朗,眾人只當她是海家老僕並未細瞧,海瑞卻像被燙到了一般,猛地起身,疾步走到老婦身前:“娘!您豈可給兒子侍奉茶水,實在是愧煞兒子!”說著說著,海瑞竟然撲通一聲跪下了。 這一跪,可把桌邊的眾人驚得盡皆站起身,許子偉更是滿臉通紅,跟著海瑞跪了下來,口中自責不止:“是子偉忘了奉茶,只顧談天說地,讓老夫人受累了!” 眾人是扶也不是,攔也不是,總不能也跟著海瑞齊刷刷跪下吧,只得都尷尬地呆在當場。倒是沈忘落落大方地上前見禮:“巡按御史沈忘沈無憂見過老夫人。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夫人身體硬朗,腿腳麻利,剛峰先生又如此仔細著老夫人,實在是我輩楷模。”他一邊說,一邊將那壺熱水順手接過,悄無聲息地遞給了身後的程徹。程徹也眼疾手快,接過水壺放到了石桌上。 “老夫人,剛峰先生,子偉,今日之事主要還是怪我,乍見海公,欣喜異常,竟是失了禮數,疏忽了老夫人,實在不該。你們若再自責,無憂也該跪下給老夫人賠禮才是。” 這一推一讓、一拉一拽,既安撫了海瑞,又給足了老夫人面子,也給許子偉找了個臺階下,一石三鳥,連老夫人也被哄得掩嘴而笑道:“老身早就聽說這濟南府出了個沈青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見母親喜笑顏開,海瑞也長舒一口氣,在許子偉的攙扶下站起身,又愧疚地自責了數句,方才低聲對許子偉道:“韓氏呢,怎麼能讓母親勞累?” 那老夫人年紀雖長,卻是耳聰目明,滿面笑顏化作一片冷漠責備:“韓氏?還為著她姊妹的死傷心呢,哪有餘興來伺候茶水?” 海瑞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是兒子御下不嚴,讓母親操勞,讓諸位見笑了。” 經此插曲,再也沒有人有心情喝茶談天了。因為海母的到來讓大家也不得不面對他們此行真正的目的——海妻之死。 剛峰滔滔 (三) 待海瑞將海母攙扶回房間, 沈忘在門口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海瑞才從房中出來。 海瑞長嘆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讓沈御史久等了。” 沈忘溫和地笑了笑, 道:“無妨, 百善孝為先,既是老夫人心有鬱結,自當早些開解才是,學生多等些時候也是應當理份的。” “家母性子剛強,謹慎端方, 為了我殫精竭慮,夜難安寢,我卻始終不能讓母親展眉開懷,實在是不孝。今日, 竟然還讓母親侍奉茶水, 更是沒有盡到兒子的本分……自古忠孝難兩全, 我此時賦閒在家, 卻連後宅之事都處置不清, 實在是……哎……” 見海瑞自己提到了後宅之事, 沈忘趕緊就坡下驢道:“既然先生言及此事, 學生便也直言不諱地問了, 先生可知學生此次前來是為何事?” 海瑞濃眉一揚,聲音低沉:“沈御史, 我的確是罷官歸隱,但並非閉目塞聽,那朝中汙穢小人極力往我身上潑髒水之事, 我又豈會不知。我不上書申辯,並非因為理屈詞窮, 實在是不願與那幫泥豬癩狗多做糾纏,自降身價。” 看著這位嚴肅古板的老人一會兒“汙穢小人”,一會兒“泥豬癩狗”的訓斥,倒讓沈忘想起了許久未見的李時珍,不由得垂眸笑道:“先生不願與泥豬癩狗多做糾纏,那是否願意與學生交個實底呢?” 海瑞認真地盯著沈忘看了片刻,似乎是在掂量他話中的誠意,對面的年輕人始終眉目含笑,帶著與尋常官員截然不同的親和與柔軟。半晌,海瑞終於開口了:“愚之妻室王氏的確是於數月前離世,然其死因乃是病痛所致,與他人無幹。生老病死,世間常事,王氏一介女流,終日裡困囿於灶臺後宅,我又何必拿她的死做什麼文章?朝中之人不想著輔佐新帝,造福百姓,卻盯著旁人的家長裡□□苟蠅營,實在是可悲可笑可嘆!” 沈忘注意到,海瑞某種的怒火遠遠大過於悲哀,一種微妙的不適感湧上心頭:“那敢問先生,先生的妻室究竟是死於何種病症?” 海瑞低頭思索了片刻,道:“郎中說是心陽不足。” “是心病啊……”沈忘頷首,沒想到這句簡單的感慨卻引發了海瑞的一連串反應,只見海瑞的薄唇向下一撇,因為用力,唇峰更顯得鋒利如刀,呈現出一種焦灼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