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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嘆了一口氣,笑著搖了搖頭。也罷,他早已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由他去吧…… 剛峰滔滔 (二) 盛夏, 瓊州府城。土壤平衍,山無險峻,清流拱其前, 洋海繞其後, 其東南有一大湖,若寶鏡一面,名曰南湖。登高觀之,瓊州府城被周邊三座名為抱珥、文龍、三臺的小山峰環繞拱衛,形成一把交椅, 而瓊州府衙就端坐於交椅的正中心。 烈日炎炎,街道上行人稀少,一輛驢車吱呀吱呀地行在路上,車上神色懨懨的幾人分外引人注目。驢車上擠著兩男兩女, 皆頭戴東坡帽, 白皙的面容被酷烈的日頭曬得發紅, 長相與當地人也有著明顯的不同, 而他們行進的方向正是瓊州府城朱桔裡海宅塘村。 “小狐狸, 還覺得好玩兒嗎?”沈忘雖也熱得昏頭漲腦, 但嘴裡還不閒著, 笑著問向一旁的易微。 易微氣鼓鼓地嘟著嘴不說話, 這一路來她遊山玩水,好不熱鬧, 可誰知越往南行,天氣越熱,及至瓊州此地, 天氣更是熱得讓人說不出話來。起初她還嘴硬,張羅著眾人要先遊歷一番, 可僅僅過了一天,她雪白的脖頸就被曬掉了一層皮,苦不堪言,若不是在當地老人的指點下,戴上了由椰子葉與纖維編制的東坡帽,只怕臉上的面板也難逃大劫。 程徹看著易微垂頭喪氣地樣子頗為心疼,道:“無憂,你可別逗她了……微兒,再吃口椰子嗎,消消火?” “不吃!”易微吼道。 聞言,一旁的柳七笑出了聲:“寒江,這椰肉性甘平,去風熱,的確是除暑佳品,還是再用些吧!”說著,便將自己手邊的一小罐混著椰肉的椰漿遞了過去。 易微聽話地接過去,一仰頭喝了個乾淨。 “阿姊給你你就吃,我給你你怎地就不吃呢?”程徹有些委屈地嘟囔道。 “要你管!”臉色明顯好轉的易微發出一聲小狗般地吠叫。 “哎呀,我已經能猜到今日子謙會收到一封什麼樣的信了。”沈忘交叉雙臂,施施然枕在頸後,仰面朝天道,“無非就是六個字:要你管,煩煩煩!” 聽他這麼一調侃,就是緊繃著小臉兒的易微也噗嗤一聲樂了,程徹也爽朗大笑,一時間擁擠的驢車上歡聲笑語一片。柳七卻偷眼看向沈忘,男子的臉上始終掛著憊懶而溫和的笑容,柳七卻從這笑容中讀出了隱藏的含義。 他在緊張,從一踏入瓊州府境內就開始的緊張。所有刻意的調笑,溫煦的調侃,平靜的自嘲,都是為了掩蓋即將見到海瑞的慌亂。她知道一直以來,海瑞都是沈忘為官做人的楷模與典範,哪怕他與海瑞性格天差地別,可內裡的執拗與倔強卻是相同的。而此時此刻,他卻要作為一名“推官”介入海瑞的家事,無異於讓他提著毛筆在信仰的神殿中肆意塗畫,他如何不緊張,如何不害怕? 她微微湊近仰頭看天的沈忘:“沈兄,你來做這個巡按御史,已經是剛峰先生能面對的最好的選擇了。你要相信剛峰先生,更要相信你自己。” 柳七也抬頭看向瓊州萬里無雲的明淨天空:“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 沈忘心神一顫,積鬱在心頭多日的愁雲瞬時消散,他雙唇微動:“停雲,我……” “啊!那是不是剛峰先生啊!”心中漾起的情愫被易微驚叫打斷,車上的眾人皆齊齊看向易微指著的方向。 瓊州的民宅與濟南頗為不同,因瓊州多雨水颱風,所以絕大部分民宅的舉高不大,屋身低矮、斗拱簡樸古雅,出簷短促低平,窗欞疏朗通透。而海瑞所居乃是其祖父海寬時置辦下的祖宅,因此更顯古樸厚重。民宅的大門處此時正立著一人,乍一看與尋常老農無異,顴骨高聳,清瘦異常,皺紋深刻,唯有一雙眸子端正明亮,直直地看向驢車行來的方向。 “沈御史。”海瑞拱手道。 車還沒停穩,沈忘就一個箭步跳下來,雙手扶住了海瑞的胳膊,恭敬道:“學生拜見剛峰先生。” 明明是巡查海瑞的巡按御史,卻偏偏自稱學生,這引得海瑞也不由得多看了沈忘幾眼。只見面前的年輕人面容清秀,白淨無須,衣飾不盡雕琢,風塵僕僕卻不失禮數,蕭蕭謖謖自有君子之風,而隨行之人也皆是青年才俊,令人望之怡然,海瑞嚴肅的臉上便多了一絲笑意:“沈御史過謙了,快快有請,我為諸位接風洗塵。” 眾人在海瑞的帶領下步入老宅之中,從海寬到海瑞,祖孫三代徐徐圖之,海家老宅已經頗具規模。然而,屋舍雖然不少,卻皆樸實無華,毫無二品大員應有的豪奢與氣度,讓自小嬌養著長大的沈忘和易微不由得咂舌。 大院一側有一株上百年的老槐樹,枝繁葉茂,氣根垂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