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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度秒如年地候了半晌, 沈忘終於施施然站起身, 懷中捧著一個精巧的箱子。無須開啟,只要輕微晃動, 便能聽到箱子中金玉相擊發出的清越聲響。 “看來,這便是曲管勾信中所說,能夠讓子嗣綿延流長的‘寶地’了。”沈忘嘆了口氣, 將箱子遞給小德子。別看那箱子形制小巧,卻是頗為笨重, 將小德子帶得一個趔趄。 “沈大人……為什麼,為什麼給我?”小德子瞠目結舌地看著懷中還帶著土腥氣的箱子,詫異道。 沈忘將懷中的信件拿出來,仔細展平,放在箱蓋之上:“禍不及子孫,既然曲管勾信任你,託你將信件捎給家中妻兒,你便把這些遺物也一併捎回去吧!” “可是……可是……”小德子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沒有盤剝,沒有剋扣,甚至連箱子都沒有開啟,銀錢都沒有點數,就這樣直接交給自己嗎? “曲管勾已經為自己的營私付出了代價,總得給他的妻兒老小留條活路。若這箱金銀入了兵部,也無非是飽了他人的私囊,反倒要了那無辜老小的性命。送去吧,此事我就當沒有看見。”沈忘輕輕揮了揮手,柳七聞言則默默地轉過身去,望向逐漸升向中天的日頭。 小德子狠狠一咬下唇,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端端正正地磕了兩個頭:“小德子替曲管勾叩謝沈大人的大恩大德!”說完,將信在懷中揣好,沿著山樑一溜煙向著山下跑去。 隨著小德子的腳步聲遠去,群山之間又重歸靜寂,沈忘抬眸,看向那背朝著他佇立遠眺的少女,緩緩抬步,與她並肩而立。人生若塵露,天地渺悠悠,青色的直綴,灰色的布衣,隨著山風飄然于飛,氤氳成一片山嵐天青。 許是那天地浩大,許是那秋色從容,沈忘心中一顫,竟是脫口而出:“停雲,待得有一日,你我脫出樊籠,也去這山野間做一逍遙閒人可好?” 說完了沈忘又暗暗後悔自己的莽撞,他對柳七的心意天地可鑑,柳七自然也省得,可她卻從未直面他的感情,更遑論接受他的情誼了。此時案件焦灼,他竟沒頭沒腦地蹦出這麼一句,只怕惹得柳七心中不快,想及此,沈忘悔之晚矣,趕緊看向身旁的少女。 柳七的面容依舊如同月下花影,平靜而清麗,只是那眉梢眼角隱隱透出一抹溫婉的紅,被山風一撲,愈顯嬌豔。她的嘴唇翕動,聲音如同山間的浮雲般縹緲遙遠:“此身天地一虛舟,何處江山不自由……沈兄,當有那麼一日的。” 沈忘只覺整個人都僵住了,如同被當頭天雷從中劈開一般。她這算是……答應了嗎? “沈兄,走吧!”還不待沈忘再細思量,柳七已經轉身向山下走去。 “去……去哪兒?”沈忘的舌頭都要打結了。 “順天府衙。” 沈忘暗暗嘆了口氣,自己竟是連勘驗屍體一事都忘在腦後,實在是不該。他趕緊跟在柳七的身後,順著蜿蜒的山路向下走去,將那漫天的秋景丟在身後。 二人費了些時間在山下的樹林裡尋找走失的馬匹,一路疾馳,向著順天府衙的所在而去。路上所見所聞按下不表,只說在府衙的門口,沈忘和柳七見到了一位故人。 “姚大人!”沈忘翻身下馬,恭謹而拜。 順天府尹姚一元姚大人依舊如同記憶中一般端方肅正,長髯下藏著的是慈祥而寬和的笑容。沈忘等人在捧頭判官一案中與順天府尹姚一元、冀州總兵官戚繼光相識,姚一元也在案件中對沈忘多有助益,是以故人相見,分外親厚。 姚一元抬手虛扶了一下沈忘下拜的雙臂,溫聲道:“沈御史、柳仵作,好久不見。” 略作寒暄之後,姚一元斂了笑意,神色嚴肅起來:“沈御史,本官聽聞你因聖上遇刺之案正在徹查兵部的清勾冊?” 沈忘點了點頭,將將架閣庫大火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只是隱去了小德子送信的一段。姚一元捋著長髯,表情有些複雜:“沈御史,有句話本官不知當講不當講。” “姚大人有話不妨直言。” “這清勾之法實行已久,也的確有所弊端,不少官場中的蠹蟲碩鼠也會利用清勾的漏洞從中牟利,而這種行徑亦非我朝所獨有,自古以來便難以杜絕。這曲管勾利用官職之便,從中牟利,有錯在先是不假,可這錯誤真的就大到非死不可嗎?” “更何況,知道沈御史要調查皇上遇刺一案,張首輔早就放下話來,要諸位大小官員一力配合,哪怕存在疏漏,懲處的大小輕重亦可商榷。可是這曲管勾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燒了文冊自焚而死,是不是有些……過猶不及?” 隨著姚一元的話語,沈忘的眉頭緩緩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