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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注意到這一點,”柳七低聲道,“帶我入行的周師傅曾經說過,生前焚燒之死的死者往往雙拳緊握,如同與人相鬥。後來,我研究過多具浴火而死的屍體,發現有些時候,火勢格外猛烈也會讓屍身的雙手蜷曲,是以,雙手成拳並不能作為死者是被焚燒而死的證據。可若是不成拳——” “便極有可能是死後被焚屍!”沈忘恍然道。 柳七點了點頭,補充道:“而如果要得出曲管勾乃是死後被焚的確鑿證據,便只有剖屍這一條途徑。” “我記得《洗冤集錄》中有言,凡生前被火燒死者,其屍口鼻內有菸灰,緣其人未死前被火逼奔爭,口開氣脈往來,故呼吸菸灰入口鼻內——”沈忘信口拈來,極是熟稔,宋慈的《洗冤集錄》他已然倒背如流,可他自己說著說著卻也不由得疑惑,既然只是檢驗口鼻處是否有菸灰,又何必剖屍呢? 柳七柔柔地笑了,那笑容不同於男女之間心有靈犀的相視而笑,反倒像是一名嚴師眼瞧著自己的弟子茁壯成長而露出的欣慰之笑:“你既是疑惑,又為何認同我剖屍的提議呢?” “盡信書不如無書,同大名鼎鼎的《洗冤集錄》相比,我倒是更願意相信永遠奔波在死亡現場的柳停雲。”沈忘眯起眼睛,長眉舒展,如月如鉤。 柳七臉上一紅,錯開目光,強自鎮定地頷首道:“的確,盡信書不如無書,宋提刑觀察入微,他所說的因呼吸而使得口鼻中留有菸灰,這種情況自然是存在的。可是,即便死者是死後被焚,菸灰飄入口鼻之中的情況也是有的。所以我認為,若想確認死亡與火災發生的順序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看看他的氣管和肺部是否有灼燙的痕跡。” 原來如此!人只要活著,便必然會呼吸 ,若是生前被燒,喘息之間滾燙的氣體湧入氣管與肺部,必然造成灼燒的傷痕。而若是死後被焚,即便口鼻中飄落了灰燼,卻因為呼吸動作的停止而無法燙傷氣管與肺部,這謎題便迎刃而解了! 柳七手法如電,一柄柳葉刀於她手中使來出神入化,先是焦黑的皮層,再是烘烤至變色的脂肪,及至內在的肌理,包裹嚴實的器官,都在她的刀下如同衝擊岸堤的河流般一分為二。沈忘只覺自己的胃部痙攣地抽痛了一下,雖然已經無數次見過死狀各異的屍體,但這樣近距離的目睹柳七剖驗還是 挾刃落花 (十四) 花開兩朵, 各表一枝。程徹和易微結束了對曲府的問詢之後,也追隨著沈忘和柳七的腳步向著名曰寧芳的小小縣城趕來。 “沈兄,你怎麼就能確定小德子會回來呢?”柳七翻身下馬, 動作乾淨利落。 “只能說是一種感覺。當時小德子提及自己家鄉寧芳的桂花樹時, 滿眼的神往與思戀,不似作偽。再加上,小德子犯下殺人大罪,便如受傷的小獸一般,定要尋個靜謐處舔舐傷口。他自小就入了宮, 除了這裡,他還能再去哪兒呢?” 這次為了趕路,沈忘難得地棄驢騎馬,一路賓士, 雙腿之間早就被馬背磨得痠痛難耐, 下馬的時候直接一個趔趄, 差點兒跪倒在地, 柳七趕緊扶了他一把, 兩人搖搖晃晃半晌方才站穩身形。 一聲女子的嗤笑自不遠處的房簷下傳來, 沈忘臉色微赧, 向著笑聲發出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一位打扮尋常的農婦正倚靠在屋簷下編筐, 那背後的小屋乃是北方常見的土胚房,門歪窗斜, 看上去岌岌可危,而那戴著草帽的農婦卻毫不在意,依舊自得其樂地編著手中的竹筐。 “這位大嫂, 請問您可識得盧有德,年歲不大, 應是最近方才回來的外鄉人。”沈忘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禮道。 “你說得是小德子吧?我認得。”那婦人也不抬頭,手中動作不停,白皙修長的十指騰挪如飛,顯然對於手中的活計極為熟稔。“他家就在村東頭的桂花樹下,你們順著這條路便找得到。” 沈忘和柳七心中一喜,哪敢再做停留,直奔村東頭的桂花樹而去。復行數十步,便見一頂巨大的樹冠沖天而起,滿樹花開,密密匝匝,簇成一朵淺金色的祥雲,馨香撲鼻。那金桂樹四人合抱粗細,樹下的褐色土地已經被零落的花瓣鋪滿,如同嵌著金絲精心織就的地毯。正如那位農婦所言,金桂樹下矗立著一間小小的民居,民居旁還有一口長滿青苔的水井。 二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地向著小屋走去。那間小屋孤零零地歪在樹下,從外表看上去已經相當的破舊,木門開著一道縫,如同掉光了牙齒的老嫗張開的嘴。沈忘動作謹慎地推開木門,探頭朝屋內看去。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