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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我可不敢居功,倒是年時兄給我的靈感。在大家討論之時,年時兄曾經提出一個假設,也許是張綽平的上官威脅他刺殺聖上。可是依著張綽平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混不吝性格來說,這種事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後,小狐狸又說小德子和聖上是好朋友,絕不可能致聖上於險境,那麼我便油然而出一種假設——” “如果張綽平和王大臣是好友,那此事便再合理不過了。為何張綽平刺王殺駕,卻一劍刺中了金桂樹?那是因為他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為何張綽平咬死了幕後主使之人是張首輔和馮公公?那是因為他心有怨恨,難以伸張;為何張綽平拼命遮掩自己真實的身份?那是因為一旦他的身份被揭穿,他和王大臣的關係便也隨之大白於天下了。” 柳七眸子一亮,補充分析道:“也就是說,張綽平刺殺聖上的真實目的,是為冤死的王大臣鳴不平!” “沒錯。”沈忘一手握拳,輕輕在另一隻手掌上錘了一下,“之前那房總旗曾經對我們透露過一個細節,那便是王大臣想要翻案,卻喝下了混了生漆的毒酒,至死都說不出話來。而這其中,馮公公起了不容忽視的作用,正是他指使錢百戶去殺人滅口的啊!” “那如果我們再想得深入一些”,沈忘蹙著眉,面上的表情喜憂參半,十分複雜,“為什麼馮公公想讓王大臣死呢?那是因為,王大臣本來信誓旦旦地說幕後主使者是高拱高大人。只要高大人徹底倒臺,那得益者必是馮公公與張首輔,所以哪怕是毒啞王大臣,也不能允許他翻供啊……而這一次,張綽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咬死了自己是奉了張首輔和馮公公的命令來刺殺聖上,正是為自己死去的兄弟報仇啊!” 柳七點了點頭,面色鄭重道:“布衣之怒,血濺五步。張綽平的行為雖是不可取,可他捨生忘死的氣度又著實讓人折服。” “可即便想明白了此間的環節,小德子這條線還是無法同張綽平的案件串聯起來,我們需要解決的謎題還有很多啊……”沈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在沈柳二人的身後,易微和程徹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往常嘰嘰喳喳的易微此刻倒變成了悶葫蘆,竟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挾刃落花 (十八) 回到蔡年時家中, 眾人略作整頓,就開始幫著蔡年時切墩燒飯。蔡年時雖是京中為官,卻並未娶親, 到如今依舊是孑然一身, 是以沈忘諸人待在他的家裡比別處更加自在,蔡年時也樂得熱鬧,每日裡變著花樣的買菜做飯,生怕虧了諸位友人的嘴。 蔡年時和沈忘擠在一處擇菜,程徹將灶中的火燒得正旺, 柳七將菜品一一搭配收拾好,等蔡年時最終下鍋翻炒。四人配合默契,各有分工,小小的灶房裡擠得滿滿當當, 卻不顯忙亂。易微自下午回來後就閉門不出, 據說是被風撲了頭, 跳脹得厲害。大家也沒有催促她, 反正易大小姐在家事上毫無建樹, 不如讓她在房裡歇著以防添亂。 忙活了半個多時辰,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便被端上了桌, 待到碗筷都擺放妥當, 柳七才敲響了易微的門:“寒江,起來吃飯啦!” 門裡無人應聲, 柳七便稍微加重了敲門的力道。 “寒江?頭痛好些了嗎?” 門內依舊寂靜一片。程徹坐不住了,他擔憂地站起身,湊到柳七身邊, 扒拉著門縫往裡看:“不會疼……疼暈過去了吧!?” 柳七無奈地扯開恨不得把自己擠成紙片兒的程徹,安慰道:“別急, 我進去看看。” 沈忘倒是淡定悠然地給蔡年時呈了一碗粥,拍了拍坐立不安的好友,溫聲道:“忙活一下午,先喝點兒粥墊墊。” 話音還沒落,那邊程徹便嗷的一嗓子叫出聲來:“微兒,微兒不見了!” 此時的易微,正策馬賓士在筆直寬敞的官道之上。秋寒料峭,北境風凍,刺骨的寒風毫無遮掩地撲在易微蒼白的臉上,□□的拳毛騧神駿非常,四蹄運馳如飛,可即便是如此寶駒,口嚼邊也已經溢位了白沫,可見背上馱負之人心中之焦急。易微脂粉未施,做男兒裝扮,雙腿緊緊夾住沒有披掛馬鞍的拳毛騧,靠著自身優越的平衡能力催動戰馬。 從聽到張綽平在獄中的低聲吟唱之時,她便知道大事不妙,也知道了那種隱隱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張綽平所哼唱的歌曲名叫贊達溫,曲調極富辨識度,高亢圓潤,帶有溫柔綿長的顫音,如同風吹過林海,月掠過雪原,那是易微童年時經常聽到的曲調。 那時,易微只有七歲,便已經跟在戚繼光的屁股後面東跑西顛了。戚繼光對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