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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便有了王大臣行刺聖上之案,”沈忘截口道,“為了給好兄弟報仇,你也做了逃兵,潛入京中,假借張首輔與馮公公之名刺王殺駕。但你與聖上無冤無仇,並非想當真傷了龍體,便作勢行刺,實則一劍刺向聖上身後的金桂樹。” “可是……你還是繞開了最關鍵的部分。”沈忘蹙起眉頭,面色鄭重地看向笑得分外悠哉的張綽平:“你是如何進得宮中,又是如何同小德子聯絡燒燬兵冊,又是如何讓小德子自戕湮滅證據,你們背後究竟又是何人指使,這不是你和王大臣的故事所能承載和解釋的。” “是啊……的確不能……”張綽平垂了眼簾,半晌突然抬眸,直直地看向沈忘:“沈無憂,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沈忘一怔,微微頷首。 “剛才戚將軍對你說了什麼?” “他替你求了一個對目前的你來說,最好的結局。”沈忘思忖片刻,回答道。 張綽平粲然而笑,眸子裡星星點點的光彩化作濃得化不開的水霧:“那我也求你,別再查了。沈無憂,別再查了。” 下一秒,一道如柱的鮮血順著張綽平笑著的口中噴了出來,沈忘閃避不急,一襲青衣盡成赤紅! 挾刃落花 (二十一) “張綽平!”沈忘衝了過去, 扶住了不堪重負的男人,對方連人帶枷重重地倒在他的身上。鮮血汩汩地如湧泉般冒了出來,又順著枷銬盡數傾灑在沈忘的衣服上, 轉瞬之間, 沈忘的直綴已經被熱血浸透。 “來人吶!”沈忘大喊道,他從來不知道人的身體內竟然會儲存著如此多的鮮血,他無助地用手擦拭著張綽平的嘴角,螳臂當車。 紛雜的腳步聲中,沈忘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易微身子僵硬地蹲了下來, 看著那躺倒在血泊中卻始終笑著的人。 “袁師父……”易微近乎夢囈般地囁嚅著。 張綽平的臉痙攣著,讓他的笑容看上去悲涼又荒誕。咬掉的舌頭堵在氣道口,而不斷湧出的鮮血則將最後一絲空氣消磨殆盡。他已經說不出話了,但是能在死前再見一面他最為掛念的大小姐, 依舊是他不幸的人生之中最為溫情的幸運。 他輕輕地將手貼在易微顫抖的胳膊上, 用眼神傳達著自己最後的話語:大小姐, 閉上眼睛, 不要慌, 不要慌…… 黑暗終於徹底籠罩了他, 原來死亡比活著更加安寧, 像極了精奇里江黃昏時分被曬得暖洋洋的江水, 像極了王大臣遞給他的那碗熱騰騰的稀得可憐的粥。 易微緊咬著嘴唇,半晌方才抬頭, 迷惘地看向沈忘:“還能再救救他嗎?還——還能嗎?” 沈忘沉默地搖了搖頭,抬手闔上了張綽平微睜著的雙眼。 易微不信邪,試探性地輕輕搖晃了一下張綽平逐漸冷卻的身體:“我們再試試好嗎……”隨著這無助地搖動, 張綽平原本搭在易微胳膊上的手,徹底垂落了下來, 緊接著易微便爆發出一陣崩潰地大哭。 “是我做錯了嗎……”在那斷斷續續地哭聲中,沈忘勉強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句子。 看著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女,沈忘的喉頭也不由得一酸,多年的相處他與易微早已情同手足,又何曾見過她這般傷心動容。 “小狐狸……我們會抓到他的,我跟你保證。” 待沈忘扶著哭得脫了力的易微,緩步走出詔獄之時,滂沱的雨勢已經停了,秋月在逐漸消散的陰雲之後露出半張明亮的臉。二人在一隊兵士的簇擁下翻上馬背,向著蔡年時的家中行去。馬蹄踏在汪著水窪的青石板上,蹄聲清越,如同有節奏的鼓點,引領著那滯留在人間的魂魄尋到自己返鄉的路。 眾人的身影被緩緩拉長,濃重的陰影和屋簷投下的陰翳交疊,宛若潑墨的畫。然而,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在那墨色最濃郁之處,一道纖瘦的身影一閃而逝。 躺在床榻上的沈忘久久難以入眠,今夜發生的一幕幕以一種他難以控制地速度與頻率,在腦海中不斷地回放。 見到戚繼光之後,他本以為張綽平會卸下心防,供認那始終隱藏在背後的指使者。然而,張綽平卻和小德子一樣,用了最為激烈直白的方式保護了對方。每一次,當他認為真相近在咫尺,線索便如隱入草叢的蛇一般再無蹤跡;每一次,當他認為突破口就在眼前,現實又毫不留情地給了他狠狠一擊。究竟是什麼人,能夠拿捏人心至此;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將自己逼入絕境? 曲青青被烈火燒焦的軀體,小德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