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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麗姿容感到驚訝。真是一位絕代佳人。人們從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大家只是估計她來自外鄉,來自異邦。她很漂亮,她的美貌?
貝蒂·費爾南代茲不但接待客人,而且也有她的“接待日”。有時我也去赴約。有一次,我在裡還見到了德里厄·拉羅歇爾,此人明顯患了傲慢症,他沉默寡言,為了不顯得屈尊受請,他用假嗓子、用一種類似翻譯的語言說話,吞吞吐吐、極不自然。可能當時還有布拉齊亞克,不過我已經記不清了,真是後悔莫及。薩特是從來不上那個地方去的。當時還有許多蒙帕納斯的詩人,可惜我也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一點也回憶不起來了。當時沒有德國人。我們不談論政治,只談論文學。拉蒙·費爾南代茲高談闊論巴爾扎克。我們常可以聽他說個通宵達旦。他對巴爾扎克真正偉大之處談不出半點,幾乎忘得精光,而所談的實際上也是十有九虛。他並沒有提供多少有關巴爾扎克的情況,只是發表自己的見解。他談論巴爾扎克就象談論他自己的的經歷一樣,相傳他本人曾一度試圖成為巴爾扎克其人。拉蒙·費爾南代茲具有崇高的謙恭精神,甚至在他的學問中也充滿著這種精神。當他在利用他的知識的時候,他便帶著這種固有的坦白態度,從不立足於自我表現。他是一個誠懇的人,如果您有幸能在街上或在咖啡館裡碰見他,確實是一件高興的事。他同樣也會很高興見到您,並且說真的,他的確樂於向您致意。你的身體好嗎?這句話是按英語的句式說出來的,句子中間沒有逗號,並且帶著一陣笑聲。須知這笑裡藏刀,不懷好意。對這麼一場赤裸裸的侵略戰爭,以及由此而來的不可逃脫的災難,“抵抗運動”、“法德合作”,還有捱餓、受凍、迫害與恥辱等等,能付之一笑了事麼?
她,貝蒂·費爾南代茲,她也只會談論人,談論那些她在街上看見的,或者是她所認識的人,談論他們的身體健康如何。談論商店貨櫃裡還剩下什麼可以賣的東西,還有什麼增加牛奶和魚類的配給供應,緩和供應短缺以及解決人們挨凍受餓的措施等等。對生活她向來瞭解得細緻入微,在這方面她一貫表示對人的友好和關懷,既真摯,又溫情。費爾南代茲一家人都是“合作者”。貝蒂·費爾南代茲曾經看著德國佔領下那些空無一人的街道,看著巴黎,看著廣場上那些芬芳吐豔的卡特萊蘭花。她和另外一個女人瑪麗…克洛德·卡彭特一模一樣。她們都有“接待日”。
他用他那輛豪華的黑色轎車把她送回寄宿學校去。為了揹人耳目,他把車停在離校門梢遠的地方。此時已是茫茫夜色。她一走下車就跑了起來,連回個頭也沒有。一走進大門,她就看到寬闊的操場上仍然燈火輝煌。當她剛在走廊露面的時候,她就發現她正在那裡等著她,她已經顯得非常不安,筆直地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她問她:你上哪兒去了?她說:我沒有回來睡覺。她並沒有解釋為什麼,而埃萊娜·拉戈內爾也沒有追問下去。她摘下那頂玫瑰色的帽子,然後把辮子鬆開,打算上床睡覺。今天你連學校也沒去吧?是沒有去。埃萊娜說他們已經給我們學校來過電話,所以她才知道她逃學了,還叫她必須找總學監去。有許多姑娘呆在操場上黑暗的角落裡,她們全都穿著白色的衣服。樹上掛著一些特大燈泡。有些教室仍然是燈火通明。有的學生還在學習,有的則呆在教室裡聊天,打撲克牌,或者唱歌。學校沒有給學生規定睡覺的時間,因為白天實在太熱,所以夜裡就隨便一些,學生們和那些年輕的女舍監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在這所國立寄宿學校裡,我們倆是唯一的白人姑娘。這裡有不少混血兒,其中大多數都是被她們的父親所拋棄的,這些父親都是一些士兵、水手,或者是海關、村鎮、公共工程等部門的小職員。他們多半是來自公共救濟處。這裡還有幾個“四分之一混血姑娘”。根據埃萊娜·拉戈爾內的猜想,法國政府將把這些姑娘培養成為醫院護士,或者孤兒院、麻風病院、精神病院的女監護。埃萊娜·拉戈內爾還認為有些姑娘將被送到霍亂和鼠疫患者的檢疫站去工作。這就是埃萊娜·拉戈內爾所相信的,所以她哭起來,因為這些工作沒有一個是她願意幹的,她常常說她無論如何要從這所寄宿學校逃出去。我去見那位值班女舍監,她也是一個年輕的混血女人。她很注意埃萊娜和我的行動,她說:您沒有上中學去上課,昨天夜裡也沒有回這裡來睡覺,我們只好通知您的母親。我對她說我沒有別的辦法,但是從今天起,我將盡量每天回到寄宿學校睡覺,我還說這件事沒有必要跟我母親說。年輕的女舍監看著我,微笑地看著我。
後來我又重新開始原先那種生活。事先我也給媽媽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