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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殘酷!這一來也就毀了凱平一輩子。我這樣說一點都不誇大!帆帆,你自己可能不知道做了什麼,你就等著看吧,你!”
“凱平會怎樣?我怎麼辦啊?”帆帆喊了一聲。
“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我們都等著看吧!”
接下去再也沒有一點聲音。我和她對視著,目光裡好像在表達著相互的憎恨和厭惡。不,我相信她更多的是膽怯,是因為不夠磊落的偷情而陷入了深深的恐慌。我就不信她會忽略自己巨大的愛情——這簡直是一場大愛情!像凱平這樣孤注一擲不計得失去愛的人,像凱平這樣優秀的男子,我料定她一生都不會遇到。
凱平是不幸的——因為遇到了她。可是更不幸的是面前這個空殼美女。她太美了,因而也就更加可恨。我回頭要告訴凱平:你乾脆就恨她吧,只有這樣才能抵消——除了恨,你還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解脫?
男人哪,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有過的愛,在你這裡遭到了最大的一次失敗。真可怕。
堂堂一個凱平,一個如此英俊的、在天上飛翔的人,卻敗給了一個光頭廚子。可這是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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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平在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似乎一下子平息下來,安安靜靜地接受了這一切——起碼看上去是這樣。我想在這兒陪他幾天,就在另一間裡打了個地鋪。他笑笑,讓我到那張惟一的床上去,“你就待在這兒吧,陪我說說話,等你放心了,再忙你的去”。這種幽默感讓我滿意。我堅持睡在地鋪上。
一連幾天我們就是喝茶聊天。大概因為時間充裕的關係,他比過去更為詳盡地問起了我這些年的個人經歷,特別問到了我的兩次離職。他好像對我在地質所的那段日子頗感興趣,就像其他朋友一樣,對那種在大地上來來去去、夜宿帳篷的生活心嚮往之。這對於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來說足夠浪漫的了,有著城市知識人神往的另一種氣息。這多少有點像我們站在地上,一邊駐足觀望天上的飛行器一邊想象裡邊的人一樣。其實任何腳踏實地的工作都足夠辛苦,當事人並不覺得有多少浪漫在裡邊。至於我後來幹過一陣的那個雜誌社,他並沒有問多少,我卻主動談起了我們那位可愛的領導:一個女的,就是那個全城有名的美麗少婦婁萌。“說實話,離開那個雜誌社倒也沒什麼,離開她才是一個不小的損失。”他問:“你是開玩笑吧?”我說:“不,是真的。一個人能夠遇到這樣的領導真的是一種幸運。女的,寬容大度,和藹可親,體貼下級,讓你工作中充滿愉快——你還要求什麼?”“也許你們之間產生了一點感情。”“那倒未必,只是喜歡在一起;就像我的同事,那個多毛小子馬光說的,就因為她我總是很早就去上班。”凱平笑了,高興得拍起腿來。
就這樣談著,東扯西扯每天都到半夜。我們都在小心地繞開一個人的名字,即閉口不提帆帆。最怕的是冷場,在這段沉寂的時間裡,我的腦海會飛快閃過一個場面:一個少女被紅蓋頭遮去了羞花閉月之貌,端坐在那裡,等著一個剃了光頭的小子去掀掉它……當然這是鄉間舊俗,不會有這樣戲劇性的場面。“媽的,”我罵了一句,“這天說冷就冷了。”一邊的軍用鋁鍋嚕嚕響,茶被煎過了。一陣風從窗外掠過,窗子發出輕微的響聲。這個小屋裡沒有暖氣,這使我想到他如果不能趕在這個秋天離去,就要飽受嚴寒之苦了。這個城市的冬天又幹又冷,夜裡能凍掉人的下巴。特別對於一個失戀的人而言,這個冬天毫不客氣,它甚至頗具殺氣。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無邊的遊蕩(44)
我可忘不了剛來這座城市的那個冬天。那時我倒黴極了,恰好在凜冽的北風裡失戀了。使我遭此大劫的是地質所裡的一位姑娘,漂亮,不貞,但是迷人。她差一點把我迷死。不過我最後還是逃開了這一劫,沒在那個冬天裡給活活凍死。可我終生都會記住那個冬天的殘酷。沒有辦法,寒冬專找那些可憐的失戀者下手,讓他們在情感上或直接就是肢體上殘廢。我曾遇到一個年輕人在絕望中奮力一縱,跳下了十一層的高樓,幸好被半空裡的什麼攔了一下,算是保住了一條命,最後換了個胯關節才活下來。他一輩子都要一拐一拐走路了。想到這裡我多少有些慶幸:眼前的這位朋友住在了一個平房小院裡,這起碼不用我擔心他半夜從高處跳下來了。不過說實在的,愛情這東西真是要命啊,人群裡真的活動著一些奪命的鴛鴦——男人或女人的一半,那真是殺人不眨眼的另一半。她或他往往趕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紀裡下手,動作飛快,絕不手軟。人到了老邁時,到了兩眼僵痴痴的那把年紀,一般來說就沒有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