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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
劫謀緩緩說:“我們拿不走他的時間,他的主義也像他的時間一樣不可動搖。”
靛青沉默,劫謀說的是他沒勇氣說的事實,他仍然想把他的記錄奉給劫謀,但劫謀並沒有看。那表示劫謀現在不需要他的記錄和他這人,靛青退回。
劫謀再次看著那名共產黨人,那傢伙翻動著他不存在的書頁。
“鎖開啟。”
一個青年隊上前,開啟了鎖,並且也拉開了門。
客人在搖頭和微笑,那只是為了他看到的鬼知道什麼書。外界無法干擾他。
劫謀看著:“你在看什麼書?”
客人看了看劫謀,第一次看他,在看他之前甚至記得合上書頁:“我國所重,不在文章,而在形貌。其美之極者為上卿,次任民社,下者亦邀貴人寵。”
劫謀接過:“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嗜痂之癖,舉世一轍。《聊齋志異》卷七之《羅剎海市》,羅剎國以醜為美,中國的俊人到了那裡,把自己塗作一張鬼臉,居然官拜下大夫。後邊的海市龍宮就純屬虛幻了,我琢磨那傢伙是醜得不地道,被官場整死了,死了就是死了,還要發娶了龍王他女兒做老婆這種春秋大夢。”
“先生讀書不精。忘了末句是‘榮華富貴,當於蜃樓海市中求之耳’。”
“我當然也看得穿蜃樓海市。”
“看得穿,只是寧可負了這一生,也要佔足眼前的便宜。寧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你。”
“世情本來如鬼,或者我不想像卅四那樣做鬼。”
“老師已經……”客人怔了一下,臉色煞白,他坐了下來,捂住了臉。他被劫謀狠狠地打擊了。客人放開自己的臉,他站了起來,帶絲慘白的笑容,看起來有點玩世不恭。他迅速地恢復過來。死,本來就是卅四意料中的事情,也是他意料中的事。
屋裡旁觀的所有軍統忽然開始流冷汗,因為客人帶著那絲笑,貼在鐵柵那邊歪著頭看,他似乎惟恐劫謀不知道他看的是劫謀脖子上那條傷痕。
那是劫謀的大忌,即使連湖藍也一向當它是不存在的。
劫謀的嘴角動了動,他也迅速地從慍怒中拔出了腳,他居然向反方向歪了頭,好讓對方看個清楚。
客人搖頭,微笑,像看書時一樣的表情,然後轉頭,拿背脊對了劫謀。
“外邊天氣好得很。不想出去走走?”
客人回過身來:“想。想得要命。”
劫謀終於站了起來:“走。”
客人終於從鐵柵後出來,鐐銬刮擦著地面,發出刺耳聲音。他的冷靜讓軍統們流著冷汗,讓劫謀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客人微笑,那表情彷彿是在挑釁:我故意的。
劫謀讓了讓,讓那個討厭鬼和他的噪音先出去。他隨上。他的整個王國隨在身後。
客人站在院子裡,帶著他全副的鐐銬,他全心全意地用面頰承接著天空中落下的雨水。
劫謀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的囚徒,劫謀看到那位囚徒閉著眼睛,像迎接天籟般用面頰迎接雨水,當低下頭看向自己時,劫謀發現囚徒剛才毫無疑問的是在哭泣。
“真好。原來我還在上海附近。”客人說。
“是的。”
“謝謝。”客人謝得很真誠。
劫謀點了點頭。
客人又沉默下來,盡情地感受著雨水。劫謀耐心地等待,他也被淋溼。他身後的一個青年隊拿著一把傘進退失據,讓先生淋雨是他的瀆職,打擾了先生也許就是死罪。
“對不起。剛才在屋裡對您無禮了。”
“對不起是天下最廢話的三個字。”劫謀淡淡地說。
“所以您的手下從來沒有說對不起的機會。可是我不是您的手下,所以對不起還是要說的。我的老師一直要求我尊敬您。”
“尊敬地殺了我。”
“您錯了。殺人是徹底的漠視,沒有半點尊敬可言。尊敬您,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智慧,您總還是一位智慧的中國人。而且不管是否出自本願,您的王國一直在和日本人抗爭。做得比我們這支被剿殺十多年的殘存組織多得多,儘管剿殺我們的也是您。”
“我尊敬地殺掉了你的老師卅四。”劫謀安靜地看著客人,對方比他更為安靜,於是劫謀明白,他這次打擊落空了。
客人說:“這不好。卅四總說劫謀比我強,劫謀不會把說過的話說第二遍,劫謀不說廢話,專心。”
“是的。”劫謀低下了頭,“我不會再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