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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一些我自己挺喜歡的曲子,但我喜歡並不意味著別人就一定會喜歡,就像有時我覺得這首歌應該出名,結果出名的卻是那一個。這種錯位感在我們這一行中很普遍,也是人情之常。更有意思的是,有時一首歌別人說得轟轟烈烈,自己卻還懵懵懂懂。《蒙古人》就是這樣。我是在它大大有名後才知道它好在哪裡的,什麼“不是唱出來的,是從心裡流出來的”啊,什麼“自然得就像人的呼吸、土地的呼吸啊”,什麼“從中可以感覺到騰格爾對養育了他的那片大草原的珍惜啊”,如此等等。其實我當時哪曾想過那麼多?都是評論家幫我分析出來的。不過聽著聽著,我倒也覺得,確實是那麼個意思。
說到這首歌還有一個插曲:都已經傳唱開了,還有人(當然不是一般人)堅持認為名字得改;說不能叫《蒙古人》,中間應該加個“族”字,叫《蒙古族人》,以免歧義。有一次演出,出廣告時又有人提出這個問題,我真有點急了。我說照你們的思路,那蒙古馬是不是也不能叫蒙古馬,得叫“蒙古族馬”;蒙古草原也不能叫蒙古草原,得叫“蒙古族草原”;蒙古語也不能叫蒙古語,得叫“蒙古族語”呢?我說反正我不同意改,你們愛要不要,我還不上了!那年頭,就能吹毛求疵到這種程度。現在真是進步一大塊了。
但不管怎麼說,《蒙古人》還算是很走運的。相比之下,有的歌就太不走運了。自己下了大力氣,寫出來也覺得很滿意,期待值挺高,但就是反響不大。真是心有不甘哪。其中最讓我不甘心的是《敕勒歌》。
《敕勒歌》本是首古民歌。歌詞——應該說原詩——不必說了,凡受過教育的中國人大概都耳熟能詳,因為歷來的小學語文課本都選,可惜曲調早已不存。我是2002年下半年著手為它譜曲的,最初的想法是給2003年獻一份厚禮。那年是羊年,得和羊有關;可真去寫羊又沒多大意思,這才想到了“風吹草低見牛羊。”既不直陳其事,又表達了心意,說得文氣點叫暗通款曲,多好。
三首最得意的和一首不走遠的(2)
當然也有切身的考慮:這首歌本來就說的是我的故鄉一帶。所謂“敕勒川,陰山下”,“敕勒”就是蒙語中的“草原”,“陰山”就是大青山。大青山下的大草原,那是哪兒呢?不就是我親愛的家鄉嗎?
寫這首歌我是非常鄭重的。首先是閱讀能找到的所有資料,吃透原意,決定取捨。這首歌原系北朝民歌,據載最初的演唱者是敕勒族(蒙古族的一支)人斛律金,當時他是北齊高歡的帳下。高歡被後周的軍隊打得快要支援不住,就讓他唱這首歌鼓勵士氣,故第四句“風吹草低見牛羊”以下,本還有“胡兒”的悲情哭訴。歷史咱是外行,搞不清也不想搞清,還是留給歷史學家和電視劇吧,我只從音樂的角度保留最能感動我的前四句。這四句大氣磅礴,雄渾壯闊,既已千年不衰,必也萬代不朽。
然後是定位。也許可以說,這是第一首我自覺地要做成國際風格的歌。這和它自身的民歌性質並不矛盾,因為對我來說,“世界音樂”和經典作品是一回事。
我對這首曲子的自我評價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那就是“神完氣足”,配得上原詩那歷久彌新的光榮。一些朋友聽了也讚不絕口,認為我在千年之下,再次復活,或者說重新表達了北方草原的雄偉氣象和魂魄。風潮老闆聽了感動得直誇,說:“將來拍《成吉思汗》時,音樂就該是這樣的。”
當然也有不太認可、甚至認為有點“過氣”的。關鍵是電視臺,對他們來說,時間有時似乎成了唯一的尺度:“四分四十三秒!太長了,怎麼給你?能不能壓縮一下?”偏偏碰上我是個犟脾氣:“動一個音符都不上!”這麼一來二去,幾個壁碰下來,羊年成了猴年,倒弄得它真像是過了氣似的。
我真不太想得通,這麼棒的一首歌為什麼如此不走運?要不就是我的自我感覺太好了?或者想法太超前了?那麼,現在不能流行,過幾年有可能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