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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露著粗大的炮管,金屬的冰冷彷彿要凍結盛夏的陽光。驕橫計程車兵們坐在炮車上,向街上的人打著口哨。
林徽因帶一雙兒女,站在“信增齋修錶店”的屋簷下,看著這紛亂的街景,她不明白,大成至聖先師重新被邀請到這座故都,雖然沒有異族的刺刀對著他的胸膛,然而這滿街的炮車,不知該讓他怎樣“發乎情,止乎禮義”。她殷殷感覺,血與火的搏殺就要開始了。
回到北平之後,他們把家安在了清華大學的宿舍。梁思成匆匆組建起清華大學建築系,很快又赴美考察戰後的美國建築教育。同時,應耶魯大學的聘請,做為期一年的講學,教授《中國藝術史》。
戰後的北平,由於經濟蕭條帶來了物價飛漲,工商業紛紛倒閉。國統區的鈔票長了翅膀。在他們回來的幾個月內,北平的大米由法幣900元一斤,猛漲到2600元一斤。清華大學的學生食堂前,常常擁擠著出售衣物的學生,鋪在地上的舊報紙上,用毛筆寫著:“賣盡身邊物,暫充腹中飢。”
看著那些孩子一張張菜色的臉,林徽因心中非常難過。飢餓的陰影籠罩著北平,也籠罩著清華園。清華園民主牆上,出現了反飢餓的呼聲:“內戰聲高,公費日少,今日絲糕,明日啃草。”也有標語寫著:“餓死事大,讀書事小。”另一個壁報上呼籲:“向炮口要飯吃!”
這時,上海、南京等地也開始了搶救教育危機的運動,反飢餓、反內戰的浪潮,由南而北,洶湧澎湃。清華大學開始罷課,高音喇叭播送著學生的罷課宣言:“今天飢餓迫使我們不能沉默。今天為了千千萬萬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人民,為了在內戰炮火下忍受飢餓的全國同胞,我們不得不放下了我們的書本。……一切根源在於內戰。內戰不停,則飢餓將永遠追隨人民。”
林徽因家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他們一家浪跡萍蹤,整整9年,回來已是兩手空空,帶出的衣物,也在四川當光吃淨。剛剛踏上故土,貧困和飢餓,如影子一樣又跟隨他們而來。
她的病也越來越厲害,痛苦又在苦苦地折磨著她。
1947年夏天,在歐洲戰場飽經硝煙浸染的蕭乾,由上海來北平探望老友林徽因。來之前,他曾接到林徽因的信:一定得留一個整天給她。
當蕭乾來到清華園林徽因的寓所時,老遠就望見她的宅前豎了塊一人高的木牌,上面寫著:這裡有位病人,遵醫囑需要靜養,過往行人請勿喧譁。
一進門,蕭乾輕輕喊了聲林小姐。
林徽因從屋裡出來,緊緊握住蕭乾的雙手,眼裡儲滿了淚水,驚喜地大聲嚷著:“秉乾,快進屋,幹嘛這麼輕手輕腳的。”蕭乾指了指門口那塊木牌。
林徽因說:“你大概沒想我這個需要靜養的病人,一天到晚在這高聲大嗓地接待客人,那塊牌子是總務處寫的。”
坐下之後,蕭乾問起了林徽因這幾年在南方的生活。林徽因說:“咱們早就講好了,這一天先聽你講。”
蕭乾喝了口茶,講起了他們在昆明分別後的經歷。
蕭乾從他初到英倫時講起。
當時德軍已吞併了奧地利和捷克,歐洲局勢十分緊張,如一座一點即爆的火藥庫,一場大戰必將爆發。這期間,蕭乾接到了倫敦大學東方學院的來信,該院中文系缺一名講師,經于道泉先生推薦,邀蕭乾前往擔任。《大公報》總編胡霖也很高興。他設想蕭乾可先去東方學院教書,同時注意歐戰動態,給《大公報》撰寫稿件。蕭乾去英國的路費也是《大公報》提供的。他在倫敦大學辦公的地方,據說是彌爾頓當年在劍橋讀書時居住的宿舍。
林徽因興奮起來:“秉乾,你真幸福,我很崇拜彌爾頓,他的《五月晨歌》寫得那麼動人——歡迎富麗的五月啊,/你激揚歡樂,青春和熱情的希望;/林木、樹叢是你的裝束,/山林、溪谷誇說你的幸福。/我們也用清晨的歌曲向你禮讚,/歡迎你,並且祝你永恆無邊!”
蕭乾又講起了歐戰開始的遭遇。
那個時候,倫敦大學已由劍橋搬回倫敦,正好趕上德軍飛機長達一年的大轟炸。蕭乾談起他目睹過的英軍和德軍的空戰。那個下午,倫敦市區的上空,一片黑鴉鴉的機群,機槍的掃射聲,炸彈的爆炸聲,彷彿把倫敦整個掀翻起來,這一天是9月15日,亦是德國空軍司令戈林宣佈的“鷹日”。蕭乾同房客們一起聽著收音機裡的廣播,他繪聲繪色地給林徽因學著:“‘啊,天哪,他們交上火啦。’你看,這哪像廣播戰爭新聞,簡直是在廣播一場有趣球賽。”
林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