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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卻錯愕地睜大了眼睛,這才意識到,這孩子的娘怕是沒了。
張娘子寡言的丈夫,已拿出了自家溫在爐子旁的朝食,不由分說就撕了大半的豆餅,拿刀輕鬆片開,加了一半切碎的滷雞蛋,在淋了滿滿的肉湯後,硬塞到了絮果手中。他不怎麼會招呼人,只會憨厚地說:“多吃點,多吃點。”一路肯定餓壞了。
雖然豆餅不像賣給客人的那樣是用白麵做的,但張娘子的手藝好,什麼餅經過她的一雙巧手,都是香氣四溢、酥軟可口,夾著在肉湯裡滾過的雞蛋,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謝謝阿嬢、阿叔。”絮果一臉驚喜,道完謝就埋頭和張小娘一起吃了起來。他吃東西總是很仔細,一小口一小口的,但這回的速度明顯比平日要快上不少。他確實餓壞了,早上為了在見到阿爹前讓自己顯得乾淨些,他已經用光了最後幾文錢。
張娘子的餅是真好吃,絮果一嘗就停不下來,要不是有張小娘適當遞來的一碗水,他大概能沒出息的因為吃太急而噎住。
等兩個孩子分完一張餅,張娘子才又關心的問道:“那絮果你找到你爹了嗎?”
“我現在就在蹲我爹啊。”絮果頂著滿口餘香,滿眼期待地看向了官員們的下朝路。
張娘子一家:“???”
蹲?
這個詞就用得很靈性了。不等張娘子再問,絮果已經激動的站了起來。因為真的讓他給蹲到了!
官員們下朝了。
天街作為全國勳貴朝臣的主要集散地,一如絮果娘所說,一塊匾額砸下來,五個人裡能有三個官,還有兩個更大的官。絮果來這裡碰運氣,遇到他爹的機率是最大的。
一群穿著不同朝服的大人們,三三兩兩從宮道上相約而出。有直奔千步廊左右衙署的,也有來排隊買朝食點心的。更有乘轎騎馬,在眾星捧月中當街而過的。
絮果踮起腳尖,努力在官袍中分辨。
張小娘看著都替他著急:“這麼多人,你能找到你爹嗎?要不要站在凳子上?”
絮果卻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別提多自信了。因為他娘在病榻上,曾面授了他一個認爹的特殊技巧——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就是!
“當年你爹就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了,才狀元變探花。先帝純純腦子有病,非覺得‘老狀元、俏探花’更符合百姓期待。不過,你爹是真好看啊,那胸肌,那腰……咳,娘是說你爹日角珠庭、霞姿月韻,他打馬遊街、趕赴瓊林宴的那一日,轟動了整個雍畿城,真真就是擲果盈車、香帕如雨。”
絮果的娘一輩子沒什麼愛好,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她愛憐地摸了摸兒子軟乎乎的小臉,繼續對兒子囑咐。
“我們絮哥結合了娘爹最優秀的基因,所以才會長得這般好看呀。等到了你爹家,你就往裡面長得最出挑、最長的大腿上抱,一準是他!”
這種好看到鶴立雞群,一眼就讓人忘不了的貌美之人,在群臣中還真就有這麼一位。
對方騎在一頭棗紅色的駿馬上,細目長眉,面白如玉,正似笑非笑地眯著眼,骨子裡極富攻擊性的張揚與稠麗撲面而來。他身上穿著飛魚服,交領的大襟,分幅的下裳,腰間還有一柄如他的氣勢般駭人的銀刀,前呼後擁,紆金曳紫。哪怕是還分不太清官位高低的孩童,都能看得出這人的非同尋常。
但絮果此時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等式——他最好看,那他必是我爹!
張娘子被躍躍欲試的絮果嚇了一跳,趕忙想要攔住對方,她小聲在絮果耳邊急切道:“那可是東廠的提督連大人,你不要命了?”其實她想喊連閻王的,東廠掌刺事,手段粗暴,權傾朝野,百官都避之不及,更甚百姓?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太監怎麼會有自己的孩子?張娘子覺得絮果肯定是認錯了,不想他白白衝出去送死。
恰在此時,連廠公勒馬偏頭,太陽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